A市是沿海城市。进入五月,A市迎来今年的旅游伊始。港湾处、沙滩上游客渐渐多了起来,海边寓所、胡同摊贩、街头摄影,到哪都可以看到热闹景象。蔚蓝色海水伴随着滚滚浪花袭来,男女老少下水玩耍。晨雾早已卸下它的外衣,露出橘黄的半月,从海平面一点点的升起,海鸥在天空中翱翔,A市忙碌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A市中区是整个城市的心脏,那里除了拥有通往全国各地的火车、汽车,更是全市旅游业的核心。观景海滩、星级饭店都在这里,而今天在人潮涌动的街道中有一个女孩正在向着这里跑来。
徐莹抱着一大捧波斯菊在人行道中奔跑,时时撞着路人,低头、道歉,头也不抬的继续跑着,只留下空中那零落的波斯菊瓣,打着转、落下。汗流浃背的她终于来到建设路中的小房子门口停下,皱着眉头嘴里嘟囔着“迟到了,迟到了,冯妈暴走了”。
“闻香留念”乍听之下很像国内社团的大名,不过它只是这旅游区中普普通通的小花店,虽不是历史悠久的百年老店,但也是历经二十多年的区域标志。徐莹在闻香留念门口整理着已凌乱的波斯菊捧,抬眼看着屋中的动静,还好,没有什么客人。
徐莹一直欣赏国外花店的装修风格与摆放格局,所以闻香留念虽然年头悠长,但是这几年在她和冯筠新的手中也与时俱进、改变了不少。她喜欢店外周围摆着自己种植的各类小花,小瓷盆、木质圆桶园艺、吊顶小花篮,简单而舒服,不再只有俗气的艳丽彩灯;她喜欢自己动手制作的英文指示牌,明黄色的底色,大大的艺术字母,配上新刷的白色屋顶,整体透露着明亮的感觉,不再只有屋顶那单调的土黄色门牌;她喜欢改造的流动鲜花咖啡车,百合的白,玫瑰的红,向日葵的黄,每天早晨都有现磨咖啡的香气与花香交织在一起。
推门时伴随着清脆的风铃声小心翼翼的进入,左看右看就想快点找到冯筠新。她并没有看见人的时候,冯筠新早已走到她的身后,板着脸重重咳嗽了一声,这让“小做贼”的徐莹着实吓了一跳。
“冯、冯妈,早!”
徐莹笑笑,小声说话,嘴角牵起的弧度微乎其微,如墨般的杏核眼睛提溜着转着。
“早,啊!小懒惰鬼,本周的第三次迟到,看起来这个月的全勤奖真的要留下给我买咖啡了。”
冯筠新还在强忍着笑意看着徐莹的小表情说着“吓人”的话。
“奶奶今天起了大早便带着妈妈去了临城区,转天才要回来”,眨着眼笑笑,“你说要不要她们带点当地特色零食回来呢,好长时间没吃了。”
张了张口想说好,可是看见那弯弯的眼角才发觉这一小串恶作剧,徐莹顿时摇了摇头,没了言语。奶奶、阿姨在的时候不会罚她,只剩下冯筠新是更不会。今天刚刚星期三,已经第三次迟到了,果然忙忘了。她知道冯筠新就是这样的包容她,从年少时是,现在更甚。她们是同年生的朋友,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冯筠新成了善解人意的冯妈,照顾她关心她,全然忘了她也是需要被人照顾的女孩。
“冯妈,真是亲妈,BOBO!”
放下波斯菊花捧,双臂半拥着冯筠新,说着撒娇的话语,她们情同姐妹,是什么时候开始呢,记不起,不重要,已于骨血。徐莹眯着眼看着阳光直射在侧面的玻璃墙上,想着,又一年的初夏,真温暖。
摸着被弹红的额头,徐莹那个悔啊!她的冯妈还是那么贤惠,但是近几年为什么那么暴力,以后谁敢要她啊。当然这句话只能在心里说着,她还想好好活着呢。
今日迟了一会,徐莹没有慢点磨蹭,动力满满的准备着修剪波斯菊,她想尽快让人们发现它们、选择它们。跑了一路,磕磕绊绊,有几朵花明显掉了花瓣,对于还没有完成使命,没有以最佳花期诉说的美好的它们来说,进入后台是必然,但是对于今天的徐莹有很多不舍,它们不应该被放弃,不应该。手中动作缓慢了下来,花枝修剪,密叶去除,喷水。思绪被不舍牵引,全然不顾水珠渗进乳白色的毛衣中。
徐莹还是没有多余不适的表情,可是她不对劲。她今天仍然穿着米白色的毛衣,深蓝的牛仔裤,红色的高帮帆布鞋,如同平时一样普通并活力四射,可是那连续多日的迟到和突然的发愣,都在提示着冯筠新,那个丫头不对劲。她没有穿上围裙,很认真的在弄那一棒新鲜的波斯菊花,黑色的长发因为一路奔跑有些毛躁的蓬起,前额的齐刘海被汗水侵湿,服帖在额头上,不像往常的随手竖起长发,眼里去没有平时该有的光辉,直愣愣的看着花叶。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波斯菊,冯筠新很在意,却不知如何开口。
临近中午,店内客流逐渐增多,客人们今天非常满意很少能见到的波斯菊,毕竟沿海城市夏季风大时易倒伏,大多数的花店都没有波斯菊。上午,波斯菊就以售罄,这对于徐莹来说很高兴,再辛苦都得到了回报。
中午休息的时候,徐莹摆弄着那残缺的波斯菊花,冯筠新再也忍不住询问。
“小莹,为什么今天拿来了波斯菊,我记得咱们跟李叔没定过这类花卉。”
“秘,密,哦。”
徐莹笑的甜美,极像一只刚刚偷鱼吃成功的猫咪。冯筠新转身不予理会,转身泡着花茶。中午阳光直射,小屋温度达到最高值,看着仍旧开心的徐莹,摇了摇头。看起来最近小莹的身体没有问题,只希望她以后不要再头疼了就好。那段错落记忆不要也罢,开心的生活在这里,踏实、平凡的活着。
“冯妈、冯妈,不要这样了。告诉你啦,李叔朋友不是在国外做园艺花卉设计的吗?我就让李叔帮我要了波斯菊种子。咱们沿海城市是真不好种,我去年就播种了,但是一直没有成功,吸取失败经验,今年早春成功种植,不错吧。”
冯筠新只是笑笑,看看手臂上那两只手一起牵引起来,又撒娇。
“在哪里种的,回来我也看看。”
“就是西区果园的废地。”
“什么”
小小的低语,冯筠新觉得她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