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客栈便骑马直奔城外庄园。此时夜已黑,城门早关,林煜青出示手中令牌,守门的将士这才令人开城门。刚出城门不久,只见远处的山上一片火光。
“煜青,那是王府的方向。”龙官大惊失色,手中马鞭用力抽前。待到靠前时,整座南陵王府已被烈火吞噬,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传来。
不,这不可能!她几乎是滚爬地下了马,手忙脚乱就要扑进去。
林煜青慌张抓住她,“丫头,不能进去,里面的火太大了。”
“你放开我,”龙官发了疯似地用力推开他,“他们都在里面,我爹、翘楚,还有丁伯他们,他们全都在里面。你放开我,你放开我,让我进去救他们。”
“你冷静点。”林煜青抓住她双肩用力摇晃,看她心疼地喊道:“你呆在这里,就算要进去救人,也是我进去。”
“你疯了,这是我家不是你家。火那么大,你会被烧死的。”龙官歇斯底里地喊道,单是靠得近,那温度便已高得难已接受。
林煜青用力喊道:“那你自己呢,只准你担心我,我也会担心你呀。”
他双目被火光映得通红,双手又沉重如石强硬压住她的身子,看着她的手足无措,便咬牙点住她的穴道。
“煜青,你快解开我的穴……”
再一次被点中穴道。她全身无法动弹,就连张口说出的话连自己也听不见。
“在这里等我,”林煜青说道。
她拼命想喊“不要”,拼命想摇头。他明明知道她想说什么,却狠心地转过身,一头扎入火海里。
林煜青!她只能在心里歇斯底里地喊道。眼珠扫视之处均是烈火灼灼,她咬着牙拼命运气冲穴,才不过一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半个时辰后,身体回复自由,强硬冲穴的龙官瘫倒在地,全身冷汗淋漓。
她撑着地站起,走了几步便有踉跄倒地,元气大耗。
“林煜青……爹……翘楚……”她口中喃喃喊着,强撑着身子站起,最后摔倒在台阶上,磕破手臂。
火海中一团身影翻着滚越过她头顶。龙官急忙回头,看见林煜青放下翘楚,只着内衬衣,全身带火不住扑地翻滚。
“煜青……”她挣扎地爬过去。
林煜青喉咙被熏入不少烟,灭了全身的火坐起后便重咳不已。摸索着抓住龙官伸来的手,模糊道:“我没事……咳、咳咳咳……”
龙官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小姐……小姐……”躺在地上的翘楚在喃喃唤道。
林煜青扶着龙官走过去,全身已被烫得火热。唯一一件外衣浸满水,却是护在翘楚身上。
龙官扑倒在翘楚身边,快速剥落林煜青裹上的湿衣让她得以呼吸。翘楚面色苍白,双唇紧闭,但是鼻息尚存,只是身体异常的冰冷战栗。
“翘楚,我是小姐,我是小姐,你听到了吗?”龙官轻轻晃着她的肩膀说道,“我在这,不要怕了,不要怕了。”但翘楚依旧抖不停,龙官抓住她的手臂滑下,想要扣住手腕把脉,但双手所到之处尽是一片潮湿黏嗒。全身猛然一颤,龙官颤抖地捧起她的右手,鲜血粼粼,只剩一个光秃秃的手心。她惊愕地捧起另一只手,同样。十根纤细的手指均被斩断,只剩血涌不止的洞口。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龙官错愕地喊起来,字句颤抖,“是谁?到底是谁?”
“我爹!还有我爹呢……”她失声回头问林煜青,“我爹呢?”
“找不到。”林煜青憋着喉咙的痛楚将话清晰说出。
翘楚颤抖着,断断续续哭道:“小姐,书桌下的暗格,火烧不了。咳、咳,老爷说过,若他出事了,就去打开它,说一切都是命运。”说罢,便疼得昏死过去。一双光秃秃的手从她掌心缓落。
龙官也无力地喘气,寒意由心往外不住泛滥。空荡的脑袋捧不起只言片语。
林煜青及时拥住她抽搐的身子。
她颤抖地问道:“怎会这样……”
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林煜青只能更加用力抱紧她。
南陵王府一晚之间便被灭门,可缘由无人知。
林煜青将龙官送回府中好生安置,某夜再次潜回已烧成灰烬的南陵王府中。他顺着翘楚给的提示,将砖瓦灰烬堆积的书房地砖敲了遍。找到埋在地下暗格的木匣,又匆匆回了府邸。
龙官依旧维持数日前的动作,守在翘楚床边不眠不休。只不过两日,便已十分憔悴。他抚着她的面容心疼道:“多少……也吃一点。”
“吃不下。”她轻轻摇头,将捧在手里包满纱布的手轻轻塞回被单中。
她站起身看着他捧在手里的木匣子,低哑道:“这就是我爹藏在暗格里的东西?”
林煜青点头。
匣子长宽约为巴掌大,色泽黯沉显然摆放已久。她暗自运功摧毁箱口的金锁,打开,内匣分为两边,左边整理叠放一块金丝锦,右边放着书信。她迫不及待拆开信,是南陵王的字迹,匆匆扫视完毕,突然勃然大怒,将书信扯成粉碎。
林煜青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龙官不答,将手中木匣摔落地,再狠狠踩上几脚。
林煜青拦住她,“丫头?!”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荒谬至极。”龙官推开他恨恨说道,将碎片抛上天。然后捂着脸,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控制全身的颤抖。一浪未休,又一浪再起。爹料事如神,后宫干政搅乱朝纲、铲除异己,第一开刀的便是皇亲国戚。他贵为王爷,德高望重必是首当其冲。他明明知道危在旦夕,但仍凭一“忠”字,单刀赴宫,反被后宫杀害。
但是为什么偏偏在这时还告诉她,告诉她这些年来浪迹江湖寻找的身世之谜?
用力揉着脸,她将这幼时裹在襁褓的锦布踩在脚下,用力踢开。
她转脸望向林煜青狠狠道:“你别动,”未顾及他如何作答便贴在他胸前,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衫握成拳头。
林煜青刚要开口,一只手便轻轻捂住他的嘴巴,她甚至不愿他发问为何。
林煜青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愤怒。
龙官咬着牙,听着他砰然跳动的心,好久好久才镇静下来。
可是半晌后,她却又突然轻声问道:“煜青,我们忘了这一切,你依然娶我好不好?”她前后心境恍如隔世那般。
林煜青搂着她的手臂一僵,疑是幻听?
“你不愿意娶了我,是吗?”见他顿了许久也未答话,龙官便松了手。
他却害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急忙紧紧抱住她的身子,涩然说道:“傻丫头,你何必说出这番折磨人的话?除了你,我还能娶谁?”声音逐渐消下去,他的唇沿着她的发丝一路滑向她的嘴角,侵入她口中狠狠地缠着。
龙官抱着他的手臂,低喘着气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