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救命啊!”帐篷外的歇斯低叫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响亮。
她恍然惊悟,此刻还身在军营!
“杀了它们,一个都不留。”林煜青在一片血光飞溅中下令,黑色的眼珠在夜晚越发光亮。
每个倒下的男子、战马死无全尸,他顾不上自己被一群饥狼疯狼什么狼包围住,疯狂地下了军令。
大概有人想起上次龙官用钢镫敲击吓退狼群的事,有人开始吼着“快敲击钢铁”,说罢,大大小小怪异的声音传开。狼群先是一怔,静止片刻。正东方突然立起一袭大影摇落一身白雪,看清了又是那头银灰色的狼王,个头大得近乎豹子,脖子、前胸和腹部大片灰色毛须,然其背却是一片银灰色光亮闪烁的硬毛直立。它站起来,如昂首的将军全身散发一股凶傲的虎狼之威。
整个狼群不下三四十匹,树耳虔诚望去。狼王仰天长啸,声音出奇悲凉。群狼听罢,双目泛光,爪子摩地发出大口大口喘气的声音。它们掉转头继续袭击将兵,那怪异的声音如此吓人却也使它们愈发疯狂,嗜血的厮杀加速了。
林煜青抹开脸上的狼血,眼底闪过惊诧,但仍勾起嘴角那抹冷笑。与他征战的将士知晓一袭血雨腥风来临了,只有在用生命做赌注的厮杀中他们才看得见这抹动人摄魂的笑。接下来,龙官捂着耳朵看着那男人的脸在剑光中越发冷峻,她不想听见那狼嚎的声音,但她还是听见了,一声接一声清晰入耳。
她失控地捂住双耳仰天大吼:“啊!”
与狼同战的将士们听见了这样一声喊叫声,不是濒临死亡的惨叫,而是透彻心扉的呐喊。
一袭白色身影闯出了元帅营,跃上刚甩下脖颈上的狼而四处乱跳的马,拽着它的耳朵猛踢马肚向前。接着,那抹身影消失在黑夜的掩护下,传来怪异的笛声。
“呜呜……”
倒下一半猛将,仍在嘶鸣拼搏的狼听见了这个声音,它们竟然松开嘴口里的猎物慢慢后退,似是等待命令。那头栖息在远处山丘,与满月融为一体的狼王摇晃尾巴,双目泛青光。
“公子,公子!”翘楚在部分将领的保护下朝着龙官消失的方向喊,她被那笛声吓住。
在这个冷光夹杂血腥呜呜刮凉人的心智的夜晚,这群在狼王的指挥下,发狠发疯决定拼个鱼死网破的狼群突然死寂下来,踩着一地尸体跟随那匹众狼之上的王,紧紧追向笛声消失的方向。
逃过一劫的将士看着满地人、马、狼尸体倒抽一口亮起,竟无一完整。人的四肢被狼活活撕裂,剖腹断肠,马匹大部分脖子被咬断一办甚至被拧了一圈多,头颅歪倒在马背上。死去的尸体无不双眼突兀,冻成透明的黑珠子,身体大片血液溅入雪地冻结成红冰。而倒下的狼,除却被林煜青一剑断开尸首之外,部分被马蹄踩烂身子,少些拨开脖子上的血毛可以看见两排血洞赫然出现。三匹及时放出的猎犬蹲立在火篝中吐出舌头大口大口喘气,它们伏在死去的狼尸前用力撕咬着泄恨。
“将军,快帮帮我家公子。”翘楚疯也似得冲上去抓住林煜青的手臂,“那笛声是老爷打猎时专门用来引狼的,公子这一吹,她怎么逃过狼群的围剿?”
林煜青一怔,握着沾满温热鲜血的冷剑驾马追向狼群。
这一晚,众人手脚冰凉,而且是痛彻心脾的凉。
一匹马在前,另一匹马在后,前后距离逐渐拉近,只是中间夹杂一群沾满人血大口喘气的巨狼。
龙官含着铜笛吹着,那猎人诛杀狼子才吹发的笛声深深刺激了这群丧失狼子的母狼和公狼。一路人、马、狼疯狂奔前,毛骨悚然的嘶叫声未曾断绝。
她坐下的马没有因为恐惧而颤抖,因为它已经慌得四肢不受控制,只懂得狠命往前奔。
林煜青驾着马追来,偶然有一两匹巨型公狼回头撕咬他,靠近未到半丈距离,他的剑尖已经刺中那狼张开的血盆大口,连带刺穿它的喉咙。就这样,他再次在狼群中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仿佛恨不得就用这种方式把狼杀尽。
有些狼被他震慑住,不敢退后蹿扑这个浑身带狼血的男子,甚至连他的坐骑都不敢靠近。前方带队的狼王吼一声,众狼宛若山摇地动般发出尖锐叫声,加快速度追向最前方的人。
马的速度减慢了,狼的速度却逐渐加快了。
铜笛声离他越来越近,他抬眼看见那抹消瘦的身影了。
猛然间,最不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一头滴着奶水的母狼突然疯狂地冲到她的坐骑后,狠狠咬住马匹的尾巴倒挂在它身上,这样的姿势使得母狼的下半身连同尾巴甩在马的后退下方拖地。
受惊的马儿感受到尾巴的巨疼,它为了甩掉这样一头母狼后蹄拼命往下蹬,将那母狼身子踹下尾巴摔得骨断皮开。一头母狼牺牲了,她达到了将马匹拖速拖到狼群中间,哪怕自己摔死在地,或者被身后急速奔来的同类踩平四肢。
群狼分布在马匹两侧喘气,跑在前的公狼没有直接扑过去,它们等着同伴一只只将她连同受惊的马围在中间,然后群起而攻之将她撕烂碎骨。
铜笛从她口中落下,打在胸前晃荡几圈。
龙官的理智暂时恢复了,浑浊的双眼逐渐清晰了,她看清自己正被一群虎视眈眈的狼围在中心。
再一声狼嚎,狼王下令了。
群狼等待已久,侧身跃起直直咬向马的四肢,只听咔嚓几声,她只觉身形骤然直下,马扑跪滑前。
预料中的全身撕疼没有出现,一个人猛然揽住她的身子将她拖到骑上,还未意识过来的龙官只看见那匹断肢的马倒地未死,被一群双眼杀红的狼大口大口地撕烂。
狼王带着几匹狼继续追赶来,它的双眼因为仇恨而越发鲜红。
“你真是个疯子。”前方坐着的男子低叫,手中攥着马口绳用力甩荡。
捂着发疼的头,她嗅到男人独有的麝香味,只是那香味带着浓烈不散的血腥味。
龙官环着林煜青的腰,她回头看着穷追不舍的狼群,半苦半伤道:“我实在舍不得杀死它们,可是它们却不愿放过我!”
“所以我才说你是个疯子!”林煜青坚持自己的观点,虽然他对龙官不甚了解,但她既然奉旨来到军营协战,他就必须保证她的性命。
同伴被杀、狼子被捕的狼群在身后凄惨绝望的哀嚎,同时追赶得越疯狂。
龙官忍着手臂上的痛,咬紧下唇,脸色苍白如一尘不染的宣纸般。
她看着坐在前方的林煜青。
月光中,他的长发随风拂过她的脸庞挠得****。
她抬眼望着前方那条上层结冰的河。
林煜青居然带着她快速踏上去。
“你眼睛有问题吗?”她疼得话语都颤抖了。
林煜青来不及回头看她双目如何清若秋波,他只知道不走这条路被狼群追上只是迟早的问题。他可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奇迹出现,求人不如求己。
马的四肢踩在冰河上引发冰块破碎的声音,狼群在后面紧紧跟着。就快追上了,两丈的距离,一丈的距离,慢慢地近了,龙官甚至嗅到狼群口里吐出的人血腥味。
突然,“砰”的一声,马的前蹄突然陷入破裂的薄冰中,周围雪块随之破裂开出一道长口子。
就是现在,“抱紧我!”林煜青说着立即拽进缰绳将马前蹄拉起,然后快速调转方向猛然直角转左奔去,后面来不及停足的狼群纷纷摔入尚未冻结成冰的冷水中,只听得扑通扑通好几声,林煜青回头已看,只剩下一匹银灰色长毛的狼追来。
它呼啸着,四爪抓地疯狂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