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12月24日,凌晨3点半,随着一声划过天际的哭声,一个小姑娘就这么来到了这个世界。护士们一边为这个小姑娘清洗着身体一边还聊天说“哇,这个小姑娘将来一定会个子长的挺高,看她那双大长腿,那双大脚,还有这一对大眼睛,将来一定非常明亮”。孩子妈妈在边上一边静静地听着护士们的讨论,一边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女儿看着,似乎要找出他们说的特征,然后那双空洞的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
是的,妈妈是一个几乎失明的人,可能是受到家族的遗传影响,妈妈的家族每逢双数的子女,眼睛自小就得了夜盲症,晚上几乎就是瞎子,白天还好,但是仍怕光。妈妈是老六,上面的二姨也是这样的,三姨,四姨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自己的奶奶淹死了,说是女孩养了也是赔钱货,在旧社会的时候,这种案子举不胜举,其实我有时候想,也许那样对孩子也是好的,毕竟生出来养不大,可能更加对不起孩子,与其慢慢的死去,不如死的快些,也许还能有再次投胎的机会。
爸爸和妈妈都是上山下乡的青年人,把自己的大好青春贡献给了那个时代的最伟大的人,而爸爸更惨,因为爷爷是以前国民党时期的医院的院长,是走资派,被打入了牛棚,爸爸在18岁时原应该上大学的他,为了可以养活家里,小小的年纪就去当了学徒,每个月18元的工资,只给自己留了3块,其他的都寄给了爷爷,因为那时候的姑姑与叔叔也和爷爷一起下乡关进牛棚里。想想爸爸也是非常孝顺的。
爸爸与妈妈的结合,我听妈妈偶尔提起,非常的不浪漫,只因两个人都在一个工厂工作,而且又年龄都大了,所以就在一起了。虽然那时候妈妈非常漂亮,但妈妈对自己的夜盲症一直非常自卑,所以像爸爸那时候并不是条件最好的那个他时,妈妈认为爸爸可以那么为爷爷为弟弟妹妹,一定是非常好的人,所以妈妈最终还是选择了爸爸。
爸妈结婚的时候按现在来讲就是裸婚,既没有房子也没有家电,两个人就拍了一张照片,现在拿出来看的时候仍然可以看出爸爸年青时的清秀,国字脸,大眼睛,一副黑框眼镜,但很明显是非常帅气的,旁边一位长长的麻花辫,大眼睛,微微地笑着,幸福地依偎在旁边高大帅气的老公身上,从两个人的眼里都看到了幸福,看到了对未来小家族的向往。
然后幸福的时候并不长久,在我不到1岁时,查出了爸爸得了白血病,急性,那时候生活仍然困难,但是已经好多了,爸爸的工资也从学徒变成了师傅,从18元涨到了35元,虽然仍然要养活一家人,爷爷,姑姑,叔叔,但是手里已经宽裕了一些,可以为自己的小家庭留些生活费了,可以为了家里的孩子偶尔买些水果了。但这个病这个至今都无法治愈的病,爸爸却得了。我不记得当时我是否对爸爸还有印象,但我隐约中记得有一天晚上,我应该有2岁了吧,我说话比较晚,当别人都会讲句子连续话时,我仍然不能用一句完整的话来表达自己的意思,那晚天气炎热,妈妈在帮我洗澡,我习惯洗澡时让妈妈唱歌,我说“妈妈,歌”。妈妈停顿了手里的动作,眼睛里闪闪泪花,低头和我说“喜呀,妈妈今天没办法给你唱歌,你爸爸走了”。我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那晚我哭了,也许是因为知道爸爸不在了,也许是因为妈妈不给唱歌。第二天,真的,经过各种求证,第二天,我竟然突然间会说话了,而且非常的连贯,让妈妈那种被刀子深深刺伤过的心,稍稍有些许的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