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定计
“这是殿下交代了一种方法,不知道秦王有没有兴趣?”廖英华看了一眼沐灵栖,见她点了点头,才把目光移向轩辕璟。
“愿闻其详。”秦王端坐在桌案后,微微颔首,颇有几分大将之风。
廖英华退后一步,沐灵栖接口道:“在下手中有一种药,溶于水后,将衣物浸泡其中,晾干后穿戴,同时内服,可短期内抗毒,缺点是靠近的人若闻到衣服上的味道会失神。”
秦王猛然站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沐灵栖:“你手中有多少?”
沐灵栖一笑,昂首道:“足够撑到殿下回来。”
秦王胸口有些堵:雪珑,你手底下还真是不少人才。
“殿下,”崇光双眼发光的看着她,即使努力地控制,声音里还是透出激动来,“可以一试。”
“自然,”秦王迷了迷眼睛,看着无动于衷的两人,心里越加堵,没人捧场还真是无聊,他自己接了下去,“孤要你们保证,这药不会出错。”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愤怒。
“秦王当我们是什么人,没把握的话会说吗?还是说您不信任的是殿下?”说话的是廖英白。
两人齐齐看了他一眼,不由在心里同时叹气:果然廖英白就是廖英白,一如既往的蠢啊。
“兔子困了。”封阿山贴着廖英华的肩膀,小声说道。廖英华连忙应声——这句话的潜台词她还是听得懂的。
秦王似是早以对廖英白的不长脑子习以为常,也不曾计较,摆了摆手示意崇光先带人下去休息。
封阿山一动,廖英华和沐灵栖都跟着动了,崇光一阵惊讶。沐灵栖抿了抿唇,朝着廖英华说道:“打仗的事我不懂,这次还是我去陪少爷吧。”
廖英华点头,停了下来。帅帐里一片安静,崇光愣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的话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沐灵栖咳嗽了一声,解释道:“殿下定的规矩,少爷入睡的时候,我和英华总得有一个给他值夜。”众人无声对视一眼,纷纷别开头:其实封阿山是雪珑的私生子吧……
虽然现在的战况不好,但分给封阿山的帐篷仍旧不差,毕竟原来是准备给雪珑的。就算秦王心里对雪珑有些忌惮和不满,在这种时候,也不会表现出来。沐灵栖看着帐篷里虽然简单但也算齐全的摆设,暗自点了点头。
自从上次大败之后,越州百姓已经分散逃往蜀中,衡东等地。偌大一个越州遍地硝烟,只剩寥寥数城,秦王下令在溧阳城外扎营,大军死守,绝不再退一步。
这期间种种,封阿山完全不明白,颠簸一天的少年直接扑到了床上,搂着望天吼开始例行公事:“无忧无忧无忧无忧……”
崇光:“……”
沐灵栖尴尬一笑,解释道:“你可以当他在数羊……”她在心里默默的和雪珑告罪。
崇光倒是没说什么,抱了抱拳就告辞了,顺路去请了秦王手下第一谋士葛修,左右前锋将军陈英和赵孟。
葛修是元明十三年的进士,也就是轩辕桀的祖父,轩辕璟的父皇那一辈的。后来被钦点为先皇的老师,那时候的先皇才十五岁,而葛修仅仅十八岁,后来先皇做了太子,没过多久轩辕璟和轩辕桀先后出生,葛修就被钦点做了皇幼子的启蒙老师。
葛修是名副其实的帝师,但他对先皇的不满也是人尽皆知,以至于后来轩辕璟不得不借假死之名,将他偷偷带到了越州。
陈英和赵孟原先只是普通的侍卫,后来得了轩辕璟青眼,才被提拔上来,说起来这三个人是真正的秦王心腹。
一行人抵达帅帐的时候,骠骑将军宋既已经带着先锋将军徐雷鸣被廖英白请了过来,此时正站在帅帐里,而且脸上的神色很是古怪。
崇光看了一眼众人的表情,不动声色的退到了秦王身后,她虽然是秦王贴身侍卫,在王府乃至整个越州都算是一号人物,可在这些人面前她还是没什么说话的资格。
廖英华将桌子上搁着的三个不同颜色的锦囊分别递给葛修三人。也不多话,行了个礼直接退了下去。宋既见状也带着徐雷鸣跟着退了下去。
宋既与曲静武差不多的年纪,当初一个守在承天关,一个驻扎在都云城,明瑞元年,北地三十二国组成联军共十八万,号称三十万大军犯境。承天关是滇洲的门户,破了滇洲就是岭城,岭城属于定州,是翊都的第二道门户。定州将翊都呈半圆形包起来,最后一座城是都云城,乃是翊都的最后一道门户。
当初两军于承天关交战,对持了两年不分胜负。明瑞三年的一场暴雪毁了承天关的天斩,大邺几乎全军覆没,曲静武匆忙推进驻守岭城,被三十二国的牦牛阵打了个措手不及,险些丧命。
那时候的雪珑恰好到处寻药,到了雪山,回程的时候天劫在雪地里刨出了快要断气的宋既,差点吃了来寻人的曲长胜。
换句话说,虽然人是天劫救得,他却把恩情记在了天劫的主人身上,谁让天劫是一匹马呢?从那以后宋既非常自觉地成了雪珑的追随者。
69中计
第二日天空刚刚泛了鱼肚白,就有斥候来报图扎整军欲战。
廖英华第一个进了帅帐,秦王与之对视一眼,两人面色都有些黑沉: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火头军还没来得及做饭,秦王下令所有兵士出战前都喝一碗壮行酒。
封阿山被砸碗声吵起来,四处找了找没发现雪珑的影子,委屈的瘪了瘪嘴,抱着黑耳兔子爬起来,就着沐灵栖早就打好的水,慢慢的洗刷。等他收拾完,操场上的早已没了人,少年抱着兔子四处乱晃,越走人越少,直到怀里的望天吼突然低低嚎叫了一声他才吓着一般停了下来。
隐隐有人声传过来,封阿山抱着兔子循着声音走过去,望天吼从他怀里跳下来,咬着他的裤脚往一只不高的小土坡后面拽。
少年茫然的四处环顾,蓦地眼睛一缩。土坡的另一边足有三四丈高,下面的平地上正对恃着两方兵马,其中一边领头的正是昨夜刚见过的秦王,廖英华已换了白袍银甲,骑着马立在秦王右面。
封阿山摆了摆头,看向另一边,清秀的眼睛里闪过疑惑。图扎几乎人人都用湿的布巾蒙了脸,颜色不一而足,远远看去,五颜六色的格外喜庆。
“元帅,冷静。”廖英华看着轩辕璟铁青的脸轻声道。
从校尉在朝堂上把情况禀明之后,雪珑就有了两个猜测,一个是鸿钧用了什么法子将秦王的一举一动都推演了出来;一个是下蛊。
之所以不怀疑有奸细是因为事情实在太具体,没有那个奸细会冒着生命危险把芝麻蒜皮的小事也传出去。
“动手吧。”轩辕璟冷着脸吩咐,到也看不出多少心思来。
廖英华举起手臂打了个手势,细细的笛声幽幽的飘过来,数十个兵士踩着笛声的旋律跃上半空,踏着众人的肩膀行到队伍前面,将秦王诸人团团护起来。
廖英白拍马上前约战。
“大邺的人都穷的没钱吃饭了,看看一个个瘦的跟猴子似的,快让爷爷教教你们怎么吃饭吧。哈哈哈……”
“呸,”廖英白啐了一口,抽出长剑来指着对方,骂道,“图扎猪们,让爷爷教教你们是么叫尊卑……”华音未落已经向着迎战的图扎大将巴鲁冲了过去。
巴鲁使得是两把弯刀,看样子足有七八十斤重,但在巴鲁八尺高的壮硕身体支撑下,舞的毫不费力。
廖英白策马奔到他眼前,虚晃一招,朝着他小腹刺过去,巴鲁冷冷一笑,眼里透出几分轻蔑来,没有上当,利落的侧了侧身体,将刺过来的剑躲了过去,同时挥着双刀借着转身的力道一上一下的砍了过去。
他想象着廖英白被自己一招砍成三段的样子,不禁兴奋起来,忍不住舔了舔牙齿,耳边呼呼的风声在他听来简直像是欢呼声:图扎有神助,一定会赢得。
巴鲁脸上带出了几分笑意,似乎看见了与以前一般无二的画面:主帅为他庆功,王上赏赐珠宝美人,整个军营一片欢腾……
突地,眼前欢呼的黑壮汉子们变成了对他来说不算雄伟的银身影,他眯眼去看,眼里有一瞬间的茫然——这个人怎么那么像是刚才交战的那个呢?
紧接着一阵剧痛从腹部传过来,鲜血正汨汨的从腹部被划了个口子的皮甲里流出来,巴鲁愕然,他明明躲过去了才对。欢呼声从对面传过来,热烈的仿佛要掀破天空。
他颤巍巍的举起双刀,想抬起头来看看那个将自己重伤的人,然而入眼的只是一把银亮的,连一丝血迹也看不见的三刃剑。
原来是这样……
巴鲁身子一外,从马上摔下来,没了呼吸。
廖英白迎着阳光一笑,慢悠悠的按了按剑柄上的红宝石,两侧多出来的剑刃噗的一声不见了影子。
“好。”徐雷鸣叫了一声。很快就被兵士们热烈的欢呼声遮了过去。
图扎恼怒,连胜让他们几乎失去了面对失败时的应有的从容。正待进攻,只听对面一个不怒自威的男声传过来,说的是“进攻。”
方才一直不曾断过得笛声骤然凄厉起来。躲在图扎后方马车上的龟兹圣殿长老突然面色一白,耳朵喷出两股血柱来,连话也没来得及说一句,眼皮一番昏了过去。
另一边的沐灵栖也白着脸放下了笛子,她打了个手势,被层层护住的秦王立刻下了令,前来护人的数十兵士不停顿的解了盔甲,将身上的衣服层层剥开,露出里衣上覆着的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子来。
随着厮杀,不少图扎士兵都冲到了这边,此时,原先还安稳的虫子们立刻焦躁了起来,纷纷离开宿体,四面八方分散开来,不过片刻惨叫声就传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