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半落,可日中的余温犹在。长亭北门的守卫一边扯着马褂扇凉,一边埋怨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这么热,****的天气!”
此时十里坡上的温度却与这边截然相反,整个山坡已是寒气逼人,透心那个凉。
小冲心知多说无益,这冰玄丸提供的灵力最多只能维持半个时辰,也不再拖延,端的大吼一声,全力拉弓。“嗖”的一声,白色的冰箭如流星般嘲任一神飞去。小冲这一箭算得上是全力施为,力求重伤任一神。于普通人而言这箭已是神速,肉眼只能捕捉到一道白光,是以寒冰箭瞬间便到任一神胸前,当是避无可避。百步开外的任一神,也没想到这箭来的这么快,但上阵对敌,此刻也不容多想。境界可能及不上,但他在武道上浸淫多年,早已不是泛泛之辈。身体即刻做出反应,如弓一样向后弯去,并调动全身灵力聚于胸前抵挡箭力。
小冲刚刚松弦,任一神就被射飞了出去。任一神先是飞撞在马上,接着把后面的马车也撞的粉碎,但箭劲犹在,双脚直直在地上再拖行数丈才停下来。马儿还没来得急叫出声,便死透了,但骨头碎裂的声音,坡上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只是辨不清是马的骨头还是人的骨头。任一神半跪在地,血气上涌喉咙甘甜,过了一会才摇晃着站起来,显然是受了重伤,而且是伤上加伤。虽然站住了,但给别人的感觉是随时可能倒下,只是还没有倒。
小冲虽有灵天境中段之力,但一身灵力都是外借,此时灵天境的七成功力也没能发挥出来,是以这一箭被任一神抗下。
马死车碎,领骑才反应过来,军战之上讲究“杀敌为先”,所以他当即怒吼一声,夹马向前冲去。血骑向来军纪严明,只要能消灭敌人,必要的牺牲是可以接受的,哪怕牺牲的是自己。后面的人马听得领骑吼声,也立刻强打起精神,跟着拍马冲锋。
“候”,在冲锋的吼声中突然传出这样一声,这声“候”很低,低到冲在前面的骑兵都完全听不到。但有人听到了,所以听到的骑士重复了一遍军令。这是血骑传令的方法,每个人听到令声,都要重复一遍,这样既确保每个人都能听到命令,也让将军确定每个人都听到了命令。“候”在冲锋之前是准备的含义,跟任一神那个手势是一个意思,放在冲锋之时,“候”就是停下来,恢复准备状态。纵使骑兵们因将军被射已近疯狂,但军令如山,也都不得不减速停下马来。
此刻能下令的,或者有资格下令的当然只能是任一神,这声“候”虽然无力,但要说出来,也几乎是用尽全力了。侍卫已经迅速靠近了他,但却没人伸手去扶,因为他有骨气。任一神曾经说过,军阵之上,要么站着生,要么躺着死。除非他死了,否则他都要站着,靠自己站着。
“多谢前辈,箭下留情。”任一神右手捂着胸,忍着剧痛说道。透过任一神的指间可以看到,他的手掌之下是一条垂直的凹缝,犹如岩石的裂缝一般。寒冰箭是冰灵力所化,被阻挡后早已消散不见,但全部冰玄劲都留在了任一神身上。任一神此时全身冰冷,仿佛置身冰窖之中。而更奇怪的是寒冰箭留下的伤口竟没有一滴血流出,似乎连血液都已经冻住了。
“卸甲,放人”,任一神又缓缓说道。听到这句话,众人都如同傻了一般,卸甲投降,大将军的骨气呢?输人不输阵,血骑可从来只有战死,没有投降。
“将军?”领骑回过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任一神说道,众人也跟着附声问。
“要我说第二遍吗!”任一神说完,已无人敢答话,一阵沉默。第一个响应的还是领骑那人,他起身下马,嘲对面的黑衣人瞪了一眼,把兵器狠狠扔在地上,再扭过头去。众人见状,也跟着下马去兵卸甲。
这时队伍中间的马车里,突然响起一个不那么和谐的声音。
“干啥子,干啥子……”一个胖呼呼的脑袋从马车帘布里钻了出来。虽然只有一个脑袋,但谁都能看出来,此人必定极肥,因为他不止脸蛋下巴看起来胖,连耳朵都是肉嘟嘟的。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香蕉你个……”这话还没说完,小眼一咕噜,看见死了的马和一地的车屑,嗖一下,头又缩了回去。然后传出一个很和谐的声音,“我继续睡觉,你们玩着。”
“把人带下来”任一神对身旁的侍卫说道。侍卫得令,即刻上了马车,但是好一会也没下来。于是又上去一个侍卫,合力才勉强把人拖下马车。之所以是勉强,是因为这小胖子在马车里死死抓住窗沿不肯下车,侍卫不敢用强,他又一身肥肉,浑身不着力,一个人真心无从下手,所以两个侍卫上去好一会,差点没把衣服撕了,才把人拽下来。
这小胖子自然就是啸天风。他从小就是炎都南城的土霸王,养的一身肥瞟,四岁开始跟着他亲叔叔吃喝打诨,等到八岁的时候已经是他叔叔跟着他混了。八岁的小人,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吃喝赌暂且不说,“嫖”没经验也能精通?说出去怕是没人信的,但这确实是事实,因为他叔叔会的“调戏揩油”,还有那些不能说的招式大半都是他指导的。这B当真是恶霸中翘楚,纨绔中的精英,青出于蓝完胜蓝。
恶霸当然有恶霸的架子,这一路过来看管他的兵士都被折腾的够呛,最后愣是有车不敢坐,宁可下来走路。再强的军人在顶级无赖面前也是无计可施的。
虽说啸天风极其恶霸,但他也是极其怕死的,之所以对侍卫那么嚣张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是人质,这帮人不敢对他怎么样。试探了几次,这帮血骑都懒得理他,于是就有了“屎遁尿遁遁遁被抓,饭嫌菜嫌越嫌越吃”的美名。但此时不一样,有不明人物来劫人,小胖心想:要么是来摆平自己报仇的,要么是来救自己立功的。啸家仇家这么多,这人一身黑衣藏头露尾,估摸着很可能是来报仇的,所以无论如何这时候跑出来闹都不怎么合适,还是躲在车上装死来的安全。
刚才没下车就算了,但这会被下了车,啸天风又迅速恢复了恶霸的气势,说道:“刀疤男,你想干嘛?本少爷还要睡觉的。”
“有人来带你走”任一神铁青着脸道。刀疤男喊得当然就是他,虽然此时脸上已经恢复了一丝血色,但这一动怒对小孩子来说,还是很恐怖的。啸天风被他黑脸一吓,恶霸的气势顿时弱了几分,又结结巴巴道:“我不走,你们既然带我出来,当然要送我回去”。
在场的人听了,均是一愣。这货以为自己被抓是出来玩吗!!
“对面这位赵前辈,要我们放了你”任一神又道。
“说不走,就不走,谁走谁是王八蛋!”啸天风哆嗦着说道。任一神是齐国的人,明显不敢杀自己的,但跟这不知道是谁的人走,搞不好就死翘翘了。这就是啸天风的判断。
“我是赵子龙”小冲道。小冲不愿暴露身份,出来时就易了容压了嗓子,此时杀气腾腾,声音沙哑,又是满脸皱纹。也怪不得小风当他是来寻仇灭口的。
“我管你是赵子龙,还是关云长,跟我有啥关系”小风刚说完,但突然想起这名字好像挺熟,于是又高兴地问:“你是常山赵子龙?”
“正是”小冲答道。小冲见小风眉开眼笑就知道,他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只等他过来就成事了。
“呵呵,本少爷跟你走”小风说着就往前走,但踏出的第一步还没着地,就感觉后颈一凉,全身僵硬,不但踩不下去,抬起来的脚也被迫退了回来。
小冲双眼一咪,立刻举弓拉弦。
“前辈且慢,你要的人我可以放,但也请你放他们一条生路。”任一神左手捏住小风后颈,一边说一边指着其他人道。
“怎么放?”小冲虽然不想动手,但弓上的箭已经是似无似有,若隐若现,随时都可以凝型射出。
“卸甲的,让他们过坡回城,我留下,等他们下了坡,我就放人。”
同行的士兵均是面面相觑,突然领骑的那位跪下来,说道:“势于将军共生死,请将军成全”。
此时所有兵士都跟着跪下,一起叫到:“势与将军共生死。”
“罢了,你们退到一边。”任一神无奈道。
“装逼,别矫情了,要滚赶紧滚,要不然我那个啥,赵子龙将军一箭一个,把你们的脑袋全当西瓜射了……”小风虽然受制,但这炎都小霸王的称号可是骂街骂出来的,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这伶牙俐齿哪里能忍得住!
“还有你,刀疤男,马上松开我,指不定爷还帮你求求情……”小风话正唠叨的起劲,突然脖子一紧,满脸通红,接着张大嘴吧,无声地咳个不停。任一神变捏为掐,掐住小风的后颈,缓缓用力。
“手指之数,马上放人,否则我就大开杀戒,十,九……”小冲见状,愤怒地说道,并快速地把灵力注入神弓,数到五时,已箭生在弦。
形势……瞬时万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