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脸一红,狠狠地瞪了凤浅一眼,“公子找我?”
“是公主的嬷嬷托在下给公主传个话。”
“什么话?”
“珍妃娘娘请了太子带公主回宫,太子正在门口等着。”
珍妃是四公主的母妃。
四公主不怕父亲,却怕母亲,听说太子在门口等着,脸色一变。
不敢再缠着凤浅去见无颜,跺脚而去。
等四公主走远,凤浅把云末的胳膊一摔,走自己的路。
“你男人?”云末温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凤浅堆了一脸没皮没脸的笑,回头,“为了打发四公主,随口一说,你不用当真。”
“如果我当真了呢?”
“那你会是我很多男人中的一个。”凤浅扳着指头开始数数,“止烨,玉玄,容瑾,惜惜……对了我那府里好象还养着三十几个小侍……”
云末转头低笑了一声,“夜了,我送郡主回房休息。”
“都要走的人了,还献什么殷勤?”凤浅哼哼。
“没能离开前,我还是你的男人。”云末把‘男人’二字说的很轻。
凤浅听在耳中却是别样的味道,脸没来由得红了。
云末不再说话,安静地跟在凤浅身后。
但凤浅低着头,看着他白色的袍角,莫名地心安了。
到了门口,云末得体地向她行了一礼,“郡主早些歇息。”准备退开。
凤浅飞快地抓住他的手。
他微微愕然,低头看向她的手。
“留下吧。”凤浅急切地凝看着他的眼,说出憋在心里许久的三个字,“如果你有更好的去处,我不留你,但如果没有,留下吧,直到你真的想离开。”
云末慢慢抬头,看向她的眼,本极黑的眸,越加黑得没有一丝杂色,“为什么?”
“我睡了一个很长的觉,醒来后,一切都变得陌生,我不知所措。”这种示弱的话,凤浅从来没有说出来过,“我……需要你……”
云末清秀的面庞上渐渐愕住,静看着凤浅不答。
“我不知道你怎么看我,但我需要你。”凤浅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你不需要马上回答我。”
凤浅说完,立刻转身跑开,她怕被他当面拒绝。
云末望着凤浅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抹极浅的笑意。
凤浅进屋,飞快关拢门,后背靠着门,心怦怦乱跳。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让她紧张得象打了一场大仗。
凤浅等气顺了些,站直身,正想离开门口,突然看见烛光摇曳中,墙壁上映着一个人影。
凤浅吓了一跳,飞快地转头看去。
却见桌边坐着一个女人,脸上戴着小郎的面具。
凤浅脸色一变,警惕地看着那人,“你是谁?”
那人揭下面具,露出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庞,竟是凤浅在老太太那里见过的凤琪,玉洁公主和二叔的长女。
凤浅脸色一沉,她的房间当真是客栈,谁都能来,她的东西,更是谁都能碰。
转身拉开房门,就要叫人。
“别叫了,没人知道我进来。”凤琪把玩着面具。
凤浅不关门,转身冷看向凤琪,“你想干什么?”
“想找你聊聊天。”
“聊天,用得着半夜三更的,偷偷摸进我房里?”
“我这么做,当然是想聊些不想别人知道的事。”
“你怎么进来了?”
她院子有五六个丫头,不可能个个瞎得走了这么个大活人进来,还没人知道。
“从那里进来的。”凤琪指了指身后开着的一扇窗。
窗外是个荷花池,要从那扇窗户进来,不想踩着泥走过来。
凤琪不但脚上很干净,身上连一点泥都没沾上。
“你会水上飘?”凤浅口气里不掩嘲讽。
凤琪笑了一下,“你那丑陋的小夫郎呢?”
“什么小夫郎。”凤浅心里惊了一下,脸上不露痕迹。
凤琪起身,走到凤浅面前,帮凤浅关了房门,凑到凤浅面前,小声道:“你的老妪领着一起离府的那丑小孩。”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他的面具在这里,你怎么会不知道?”
“这面具从我醒来,就一直在这里。”凤浅直视着凤琪,“难道你知道这面具是哪来的?”
“你是真不记得,还装不记得?”凤琪的手指一点点抚过面具边沿,“当年老妪一手抱着你,一手牵着那丑小孩离开靖南王府的时候,他可就戴的是这个面具。”
凤浅当年被老妪带着离开靖南王府的时候,才不满两个月,等她记事起,也就在麻婆村。
身边就一个象哥哥一样亲近的小夫郎,他确实戴的就是这个面具。
凤浅一把夺过凤琪手中面具,“谁听你瞎说。”
“凤浅,当年,那个婆子领着那个丑小孩见老太太的时候,我可是在老太太身边的。”
“你就慢慢吹吧。”凤浅打了个哈欠,往里间走,“我困了,你还不走?”
“当年老太太奇怪那小孩为什么要戴着个面具,婆子说孩子丑。然后老太太就叫他揭开了面具,哎哟,世上怎么有那么难看的小孩?一张脸红一块,紫一块,完全看不得。”
凤浅攥着面具的手陡然一紧,她虽然不记得当年小郎的模样。
但她知道他不但丑,还很好看。
也明知道凤琪是故意刺激她,却仍忍不住怒从心起。
凤琪比凤浅大四岁,而老太太又宠凤琪上了天,当年凤琪在老太太身边,也不稀奇。
凤浅嘴角却慢慢扯开了一抹象是听见天下最荒谬的事,摸手去摸她的额头,“你得了癔症了吧?”
凤琪推开凤浅的手,“如果老妪没告诉你这些,我可以告诉你。”
“没兴趣。”
凤琪不会无缘无故跑来跟她说这些添堵,凤琪来找她,肯定另有目的。
别说这些事情凤浅已经知道,做不了与她交易的筹码。
就算是不知道,凤浅也不能有所表露。
一旦表现出什么,这件事就成了抓在别人手上的把柄。
凤琪怔了一下,“我听说,你是由他养大,难道你真的冷血无情到忘恩负义?”
“都不知道的事,谈什么恩义?”凤浅一副没心肝的冷漠。
凤琪信心满满地来,这时这份信心渐渐退却,脸慢慢冷了下去。
但她来了,就不会这么轻易死心。
“难道你被人害成那样,也毫不在乎,让害你的人逍遥快活?”
“你说有人害我,就有人害我啊?”凤浅不屑地撇了下嘴角,“我恨谁,就说是她害了你,让你去把她灭了,你去不?”
“如果是我的敌人,我当然去。”
“如果跟你没关系呢?”
凤琪回过神来,她的目的被凤浅看穿了。
“凤浅,我不会骗你。”
“我们不熟。”
“你要怎么才会相信我?”
“你不如说说你来找我的目的。”
凤琪咬唇。
她没能拿捏住凤浅的弱点,说出自己的来意,只会让自己处于被动状态。
凤浅不相信她,她又何尝相信凤浅。
“哎呀,好晚了,我真要睡了。”凤浅滚上床,下逐客令。
“我爹犯了重罪,落得这样的下场,我没话可说,但让我爹犯下这样重罪的人,却活得好好的,难道应该?”凤琪前思后想,终究还是开了口。
“跟我有什么关系?”凤浅昏昏欲睡。
“害我父亲的人,也是当年丢你出府的人。”
“虞亲王养了我几年,回来后就住进了长乐府。”
“凤浅,你不要自欺欺人。”凤琪上前,把凤浅拽了起来,“你问问这府里,谁知道你六岁前的事?”
“我六岁前的事,要问也是该问虞亲王。”虞金彪死了,她以前的事,从此石沉大海。
“让我告诉你,你六岁前和你那丑夫郎住在麻婆村,你六岁那年,一场大祸降临麻婆村,除了你被虞亲王收留,别的人全死于那场祸事。”
凤浅闭着眼,面无表情,心脏却猛地一缩。
“难道你不想知道,当年为什么会发生那场大祸?”
凤浅慢慢睁眼,“我凭什么信你?”
“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偏偏我是这极个别的知情人中的一个。凤浅,你想知道当年发生的事,就与我合作。”
“与你合作,我能得到什么?那些不记得,或许是根本不存在的仇恨?”
凤琪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木头做的小娃娃,放在凤浅枕边,“这是我的证据。”
凤浅视线落在木头小娃娃上,身体猛地一震。
就算她再能忍,再会装,刹那间,也怔了。
凤琪暗松了口气,眼里慢慢凝了笑,“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
凤浅把视线从木头小人上移开。
“我对谁把我弄出府的事,不感兴趣。”
“那你想要什么?”凤琪有些意外。
“我六岁那年是怎么回事。”
凤琪眉头慢慢拧起,露出为难之色。
“怎么,不知道?”凤浅冷笑了一下,“以为就凭着个木头小人,几句儿时‘趣事’就可以和我谈条件?你太天真了。”
“我弄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那我就等你的结果。”
“我爹死的时候,你真的在场?”
“是。”
凤琪既然能打听到这个消息,凤浅也不必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