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浅眼睁睁地看着马鞭落下。
突然为自己的任性后悔,后悔在没有强大的足以自保的情况下,擅自离开长乐府。
强者为尊,是从古到今都没能改变的游戏规则。
凤浅在这一刹那间意识到自己有多蠢,多自以为是。
她在二十一世纪时,虽然进行着各种危险的行动,但她背后有国际刑警这个庞大的组织为后盾,可以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给予她援助。
但她回到这世上的她,以前的后盾已经不再存在。
没有强大的组织做依靠,也没有强大的力量,仅凭着满腔热血,再加上柔弱的身体,就想这世上任意来去,做她想做的事,根本不可能。
除非她有新的强大的后盾,或者新的强大力量。
长乐府里的那帮家伙虽然可恶,但终究是保护着她的。
她恼他们是有企图地保护着她,但她又凭什么要求别人毫无所求地为她卖命?
如果不是她愚蠢地自以为是,也讨不来这场欺辱。
马鞭在半空中停下,身后一个笑声传来,“雅夫人,怎么为个小小丫头动这么大的气?”
一张面带微笑,温文而雅的俊容转到身前,手中正握着雅夫人的鞭子。
雅夫人见了来人,堆出满面的春光,收回马鞭,“是孤熙公子啊。要这贱婢洗几件衣衫,她居然就记恨在心,故意丢掉我的衣衫,还打人。”
刚才的一切,孤熙看在眼中,瞥向凤浅,她只是挺直单薄的肩膀,看向别处,抿着嘴并不争辩。
“只是冲走了一件衣衫,这有何难。”孤熙微微一笑,脚尖轻点,身子轻飘飘地掠过顺手掂起正随波逐浪的衣衫,又在对岸一点,已回到她们面前,将衣衫递给凤浅,柔声道:“小心些。”
凤浅接过衣衫,淡淡说了声谢谢,明明看着他,却又象是完全没把他当回事,把衣裳丢回木盆。
孤熙纳闷地看看自己,无论外貌气质都是上上之选,怎么她就能对自己视而不见?
雅夫人媚笑道:“孤熙公子该不会看上这个小丫头了吧?”
孤熙干咳着掩饰尴尬,“雅夫人真是说笑了。”
雅夫人纤手轻推了推他,“你们男人啊……就是口是心非,正巧诏王要雅儿调教她,晚上将她送到你那儿,也算让她知道怎么侍候男人。”
她心里盘算着,只要将她送到孤熙床上,诏王就再也不会染指她。
孤熙是诏王身边的红人,要个女人,诏王就算不舍得,也不会不给。
凤浅听到这儿再也忍无可忍,她挨打挨骂,不会报怨,但绝不能让男人来侮辱她的清白之身。
转身就走。背上的伤又疼痛难忍,这一转身,拉动背后的伤,痛得她一脚踩偏,往水中跌倒。
突然一只手,搂住她纤腰,助她稳住身形。
她抬起头,看到一张俊美的脸庞,脸庞的主人朝她温文一笑,“小心。”
清澈明亮的黑眸在长睫毛下闪了闪,“谢谢。”
孤熙只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半拍,竟看得痴了。
凤浅垂下眼睑,微微一挣,挣脱他环在她腰间的手。
她眼角处是雅夫人不怀好意的狞笑。
“你们在做什么?”一声淡得如轻风烟尘的声音传来,惊住了三人,随即一条黑色长鞭疾扫过来,在空中划出劈啪声响。
鞭梢回卷,裹上凤浅的腰。
随着长鞭的力道,娇小的身躯飞了出去。
凤浅没来得及反应已落在急驰而来的一匹骏马上,一条有力的手臂瞬间箍紧她,鼻息中传来熟悉的味道。
马背上的高大身影,散发着阴冷的寒气,任谁见了都不禁打个寒战。
诏王斜视着孤熙,“看来你是太空闲了?”
孤熙打了个哈哈,“我只是路过,这就告辞。”说完闪身走了。
“诏王……”雅夫人忙挨了上来,娇滴滴地轻唤。
诏王连眼角都不曾对她抬一抬,睨见凤浅后背渗出衣衫的血迹,双手抓住她两边领口,用力往两边一撕,随着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露出雪白的后背上一道鲜血淋淋的鞭伤。
粘在伤口上的衣衫扯到伤口,凤浅强自忍着,仍痛得闷哼一声,几乎痛昏过去。
诏王看着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心瞬间揪紧,象是鞭笞在他身上一般的疼痛,浓眉一竖,冷森森地瞪向雅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雅夫人面色微变,随即勉强笑道:“这丫头不服调教,所以小小的惩罚了她一下。”
“你几时得了可以私自鞭刑的权利?”诏王的声音更冷了三分。
他这两年很少理会地宫的人事,一向安分的雅夫人竟变得这么跋扈。
看来真是太久没有清理整顿过地宫的人,是时候清一清了。
雅夫人脸色一白。
“来人,拖下去,鞭挞三十,这个月舒心散也不必领了。以后谁再敢张狂跋扈,乱棍打死。”
说完将凤浅靠伏在他怀中,纵马离去。
雅夫人在身后鬼哭狼嚎,鞭笞三十,对一个没有习武的女人来说,足可以要了半条命,但雅夫人最怕的却不是这个。
而是没有舒心散,她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一个月。
凤浅冷冷地看着他垮着的脸。
他把她丢给雅夫人,不就是想让雅夫人折磨她?
她被人打了,他却来装模作样地帮她出头。
然后指望她象那些虐情小说里的脑残女主一样,为此感动地流泪满面,然后他再顺势说几句甜言蜜语,她就半推半就地跟他滚作一堆?
这么恶心的狗血桥段,放在她凤浅身上,简直侮辱她的智商。
诏王一路上没有说半句话,直到龙祥殿前才抱着凤浅下了马。
凤浅用力挣扎,想脱离他的束缚回到自己的小屋,却被他扛在肩上径直进了他的寝宫。
昨晚的一幕瞬间浮现在凤浅脑海,惊恐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尖叫着吵着要下来,不肯随他进去。
“住嘴。”诏王烦躁地将她丢在软榻上。
凤浅滚落时,长发散落开来,遮去半边脸庞,伤口再次受到拉扯,痛得她深吸了口气。
怒火瞬间点燃,仰起头,狠狠地瞪着他,用眼神凌迟着他。
凤浅郁闷,是继续虐身的桥段。
“小郎!”虽不知他为何这么恨她,但既然恨了,又何必做出这种可笑的举止。
对上他的深眸,充满恨意的目光紧紧纠缠。
他的视线从她脸上下移,冰冷中带着暧昧。
她这才发现被他撕开的衣衫,在翻滚中散开,因疼痛而渗出的汗珠,从胸前雪白的肌肤上淌过,散发着诱惑的光芒。
“你应该叫我王。”诏王顺着一片白皙往下看去,幽眸暗了下来,薄唇抿成一条性感的直线,声音沙哑。
凤浅慌乱地拉拢衣裳,却给后背带来更大的痛楚。
“我对鲜血淋淋的女人没兴趣。”他违心地冷哼一声,暗暗深吸了口气,压下体内的萌动,锁紧眉头,暗恼自己对她完全无法免疫。
走上前将她按趴在榻上,令她动弹不得,再度扯开她拉紧的衣衫。
“你要做什么?”凤浅嘶声叫喊,“禽兽,你住手。”
“我不姓禽,也不名兽?”诏王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药膏,小心地涂抹在她背上伤口上。
这药膏是由千年雪莲制成,会让她的背上的疤痕消失,恢复如初的莹白。
他虽恨这个女人,却不愿这个女人,在这人吃人的年代,为她的自以为是付出惨痛的代价,甚至性命。
他不可能时时在她身边,不过可能时时能护住她的安危。
雅夫人有上百种,不伤人,却让人知道什么是害怕的手段。
把她丢给雅夫人,她不会从雅夫人那里学会怎么服侍男人。
却可以真正地懂得弱肉强食的道理,同时懂得如何在乱世中生存。
铁了心让她吃点苦头,长点记性。
结果看到她受一点罪,他就忍受不了了。
他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
凤浅愣住了,他居然在为她治伤。
他动作温柔,让凤浅燃起的怒火渐渐熄灭。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反复无常。
想问,却不敢问,怕一问,这短暂的温馨又会化成彼此的折磨。
他动作虽然轻柔,但上了药的伤口却因药物的作用赤辣辣的痛,握紧拳头强忍着疼痛,不发出一点声音。
汗水却迅速布满了全身。
他不知多少次在战场上受伤,知道这药有多灵验,但也知道敷在伤口上有多痛。
她的隐忍让他想起那个病得快要死去,却对他笑着说,她不要紧的那个小女孩。
心里软软地塌下去一块。
如果她当真脱离虞家,他是不是可以不再追究她的身世,将她搂在怀中好好的疼爱?
凤浅后背虽痛得无法呼吸,却能感觉到扫视在她后背上的炙热目光,苍白的小脸上泛起红潮。
突然感觉到,他滚烫富有弹性的唇轻轻覆在她伤口旁边完整的肌肤。
细细碎碎的吻,吻去了受鞭挞时内心的痛。
诏王在体内的萌动高涨前毅然起身,不再看这具带着无限诱惑力的身体,坐过书案前,拿起卷册仔细批注。
凤浅偷偷看着端坐在书案后的他,仍如初见他时那样英挺无匹,岁月丝毫没在他身上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