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荡,不知多远,也不知多长时间,像是刚刚,又像已经过去恒久。
没有意识,没有思考,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虚无。
直到……
脸上有东西,软软的,柔嫩的,抚摸着自己,感觉好温暖,好温暖。
这是莫岩再次为人获得的第一绺意识。
只愿沉醉在这温暖里,徜徉。
睁开眼睛,一张粉嫩的小脸近在咫尺,扑闪的大眼睛骨碌碌的带着好奇在自己脸上游走着。
眼睛清澈,从所未见的清澈。
粉嫩的小脸,背后像插着翅膀,这是天使吗?这是天庭?
突然接触到自己的目光,小脸的主人,一个呀呀学语的婴儿正趴在自己旁边,却不害怕,还捏着自己的鼻子,痒痒的,却很舒服。
一向引以为豪的科学研究领域,在这一刻已经被抛却九霄云外,莫岩当此之时,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再世为人的探索与欢喜,而是对婴儿那抹纯真所带来的心灵悸动。如此简单,却又如此的震撼。
那一刻,莫岩忘却了所有,只有单纯。
而那丝美好,也永久的镌刻在心,不可磨灭。
一抹像是回忆的记忆片段,在莫岩脑海回荡,断断续续的并不完整。
那是这具身体前身的记忆。
巨大的水声,犹如冲进自己的心中,神智归位,五感复苏,莫岩这才感觉到现实。
莫岩从美好中被拉回。周遭是一个类似瀑布的地方,水流宣泄着,瑰丽而又壮观而自己和这个婴儿就在瀑布落下的深潭旁边,树木遮天,空气清新,沁人心脾。地上是各色大小的卵石,躺在上面,膈应着却也舒服着。
但此时,却不是自己欣赏的时候。
因为……
狼,竟然是活生生的狼,一大一小。
说是狼,却又有不同,因为这两头狼,体型更大,大概是前世所见的两倍,活像个小牛犊子的身躯。而且头生独角,尖尖的,闪烁着绿色的光,非常妖异。
此刻,两头狼,正贪婪而忌惮的环视着自己和怀中的婴儿。
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从狼的眼中直射进自己的身体里。
食物的诱惑战胜了其他,狼发动了攻击。
两头狼分别扑向莫岩和点点。
莫岩只觉的一阵悲哀,刚刚苏醒的现实,又一次被打破,自己竟然又要死去,而毫无还手之力。
而这次,竟然还要有一个鲜活美好的小生命随自己而去。
最为痛苦的是,自己刚刚还暗暗在内心定下的决心:守护身边美好小生命的愿望,竟然就这样又要被现实打破。
命运总是在捉弄人!
无情,但,这就是现实,再一次的,莫岩体验到独自生的艰难,而且是在这样一个陌生而光怪陆离的世界里。
心思电转,眼看狼就要扑下,那巨大的狼头,刺目的獠牙,绿幽幽的独角,本能的,抬起双手,护住怀中的婴儿,而她像是毫无所觉,仍然笑的灿烂。
就在这时,身后,巨大的水花四溅,一个庞大的影子横空而来,又闪电般缩了回去,像是从未出现过,但两头狼已经消失了,就像凭空跃入空中。
淡淡的腥气混杂着水汽残留在空中,在告诉莫岩,那不是幻觉。
莫岩看见了,那是一条龙?或者是一条巨大无比的蛇!
是真的,如电闪一般,吞了两头狼,缩回了水中。
而那两头狼事先的忌惮,却是因为对未知的危险触觉。
莫岩惊魂略定,汗水混杂着寒潭的水浸湿了身体。终于回过神来,抱起还在捏着自己鼻子的婴儿,连滚带爬的急速的窜走。只希望那条蛇不要胃口太好!
他还没傻到以为那条蛇是为了救自己!!
还未奔出几步,就在这时,背后风声再起,莫岩心中哀叹,我命休矣!
不及回头,却见到,身前一道白光犹如匹练般劈下,穿过自己,直奔后方。
片刻后,莫岩抱着婴儿,蜷缩着身子,难道蛇决定放过自己了?
“孩子,起来吧,没事了。你这孩子,倒也命大,要不是我路过,怕是尸骨都不存在丁点了。”
粗哑的声音响起,说的是种陌生而又熟悉的语言,奇异的莫岩却也听的懂,然后一只粗大的手拉着自己的胳膊站了起来,粗糙而又有力。
回头,只见巨大的水花溅起,水波还未平静,狼血抑或是蛇血,染红了寒潭。
这就是江冲捡到莫岩“兄妹俩”的经过。
这是莫岩最深刻的记忆,生于死,就在短短的一瞬间,交替来回。
这让莫岩懂得了,活着,就是种恩赐,是要拿命去拼的。尤其在这里活着。
这里就是九幽大陆。
这里有自己的“爹”,还有比自己性命更加重要的,点点。
这里有自己的家,一栋小院,自己每天最享受的事情,就是早早的起来,按着记忆中的食谱,做一大堆食物,然后看着点点和爹满足的笑容。
时而对弈,听着爹的嘲笑,说自己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大肚汉。自己心中就觉得是种温暖,一种拥有家人的温暖。
而陪着点点荡秋千,就是自己最平安喜乐的时刻,就像遥远的以前,爷爷推着自己荡来荡去一样,怀念中,幸福着。
而现在,剑光临体,疼痛在身,更痛的却是心。
这一切的美好,又要消失,又要被命运的无形之绳所牵引着走向未知的地方。
我不甘,我不甘,我万分的不甘……
不要再次离开,更不要再次的伤害。
我命由我不由天,别再妄想对我进行摆布。
对命运的抗争,对天意的执拗,熊熊怒火,充满胸膛,心中的血液滚烫,怒火伴着,流过全身,越流越快,越流越快……
一霎那间,只见莫岩的皮肤肿胀,血肉像吸足营养的变异体,异常迅速的变大,整个小小的躯体像是被吹起的气球一般,骤然变的高大起来,足有两米开外。
被放大而变得狰狞的面目,浑身衣衫早已碎裂。肌肉一块块,坚硬如铁,堆砌在庞大的身躯,闪烁着异样的光,异常魁梧。
剑气斩在这更大的块头身上,劈出一道道翻飞的肉绽。纵横交错,一道道,鲜血横流。
中年人呆愣了下。
这是什么怪物,这是刚刚那个瘦弱矮小的小子变的?
九幽大陆,千变万化,生灵无数,但以自己的见识却从未见到过如此的怪物,这是什么样的血脉?
庞大身躯上的伤痕,地上飞溅的鲜血,告诉自己,这不是幻觉,对怪物的震撼减轻许多。
但与想象中碎成肉沫般的景象相比,这简直就是在一次对自己莫大的侮辱。
中年人又一次的暴走了,这个可恶的不死的小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着自己的底线。
自己堂堂灵海境,竟然被一个还不知道练体几层的古怪小子,接二连三的逃过性命,这简直就是在自己脸上,响亮的打着耳光。
仿佛听到那声音。啪!啪!啪……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我一定一定要杀了你。
莫岩眼中的怒火还在燃烧,身体的异变给自己一种天下唯我独尊的感觉,但身体上的疼痛却在提醒着自己,这个身躯,并不是自己感觉的那样。
而且生命的强大感觉随着血液的流淌,在渐渐变得虚弱。自知这未知的身体并不能久存。
但至少,这个怪异的身体给了自己一种希望,一种活命的希望。
莫岩不及思考其他,如今,只有一个念头,逃。
在那中年人呆愣片刻的当口,莫岩操纵着并不熟悉的身躯,抱起点点和老爹,已经健步如飞的奔出老远。
不光是身躯的变大,行动也变得异常矫健。
他所不知道的是,除去一开始飞溅到地上的鲜血,身上伤口流出的鲜血诡异的都化成血雾被胸口的桃核吸收了进去。而桃核也渐渐变的鲜红起来。
中年人反应过来,莫岩已奔出数十丈远,更是怒火中烧,早已忘了此次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念头,杀死那个该死的小杂种。
莫岩身后传来剑气破空声,那中年人的速度竟然比自己快了这么许多,深知逃命已不可取,当下横下心来。把点点仍在老爹的怀里。转身扑向中年人。
左右都是死,既然如此,自己也要死得其所,拼了这条命,也要护住点点和老爹的性命。
只见莫岩奔向中年人的剑,不闪不避迎了上去。
那中年人未曾料到这小怪物竟然还敢迎头回来。顿时楞了一下。
剑光锋利,穿透莫岩的手臂,莫岩忍住痛苦,空着的拳头像是大锤般砸向中年人的头颅。
“砰!“
一声巨响,犹如金铁相交。中年人头颅顿时被砸的一偏。懵懵的!!
虽然这拳头很是结实,但灵力护体,却还不至于能伤到自己,可这震颤的感觉着实是难受。
而且自己又一次的被“羞辱”了!!
莫岩一招得手,刚欲再次砸下,中年人已经抬起手臂挡了回去。
境界差距太大,如若不是一而再的变故,莫岩早被削成肉泥了。
中年人被羞恼的发狂,抽出莫岩手臂中的剑,顿时又是皮肉翻飞,白森森的骨头也裸露在外。
身躯如此之近,实力的天差地别立时显露出来,无论莫岩怎么躲闪,却总是再也躲不过中年人手中的剑。
“小杂种,嘿嘿,逃啊,怎么不逃了?哈哈哈哈!叫你变啊,跑啊,折腾啊,你怎么不折腾了?还不是逃不过老子的剑!“
中年人狂笑道,浑然忘了面对的是一个还未步入修炼的幼小孩童。
中年人终于找到“报复”的快感,看着这大块头,心中终于满足了那么一丝丝,却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就了结了这羞辱自己的罪魁祸首。
“嘿嘿,你不怕毒是不是?那老子就一剑一剑的削掉你的皮肉,割裂你的骨头,折磨到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你还能不能如此的折腾。”
话语声中,剑却不停,已经在莫岩身上刺穿了好几个窟窿,却都不是致命要害,但依然血流如注。
莫岩眼前发黑,浑身的伤口直疼痛的要晕死过去,血液也在一点点变少,心知毙命之时已近!却也不甘心放弃最后一丝机会!!
看着这毫无反抗之力的怪物,中年人终于找回了自己对实力的自信,这才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没干。顿时愤恨的朝莫岩吐了口吐沫。
“小杂种,今天你走运,老子还有要事,就送你一个痛快。哈哈哈!”
中年人挥剑直奔莫岩脖颈,这下斩实了,任你是什么怪物东西,也是必死无疑。
剑光闪烁,脖颈上的皮肤已经起了颤栗,无论有何不甘,此命休矣!!
就在此时,一声稚嫩的尖叫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