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有智女人,赛过男子,古来女人赛过男子的也有许多。
除了那吕太后,武则天,这一般大手段的女人不提,再除开卫庄姜,曹令女,这一般大贤德,大贞烈的女人不论,如今单说这辽国公主耶律宝才智谋略,心怀气度,真是可钦可爱,可笑可歌。
正是:说处裙钗添喜色,话时男子减精神。
这韦陀山庄一日无话,略过不提,单说那柳清自持清傲,孤身一人便敢跑去大辽公主行宫刺探,想那公主千金之躯,虽是微服出访,但留在那行宫护卫之人岂是寻常之辈,更有这江湖高手前辈肖子玉坐镇中宫,柳青这一趟只怕要自找难看。
却说这柳清仗着峨眉的身份,前往公主行宫行了半日,已是行入山径,只不知这山究竟是什么名目,但见古树参天,怪石嵯峨,颇多奇景。
柳清走得又有点口渴,想寻一点泉水喝。恰好路旁有一道小溪,泉水清澈,游鱼可数。
这柳清遂以手作瓢,随意饮用了些。此时日已衔山,鸟雀归林,山林寂寂,这柳清歇息片刻正要起身再行赶路,却听身后古树无风自动,漱漱作响,这柳清打打杀杀惯了若是碰上恶贼倒是不怕,却是最怕鬼怪。
“啊呀”尖叫一声,转身从腰际掏出三枚棋子嗖嗖循着响动处射去,簌簌响动戛然而止,三枚棋子射进了泥地,周围半点动静全无,柳清正舒了口气,忽听得身后又如方才般响动,这一次柳清鼓足了内力,一式峨眉掌法“寒香深处”反手就朝身后劈去,却仍是掌心全无着力,打了个空。
如此周围动静了三四次,柳清到底是女儿家,早已受不住惊吓,也辨不着方位,撒步跑了出去,只期望尽快离了这闹鬼的林子,再想个别的法儿去辽国公主行宫。
她若不跑还挨得一时半刻,这一跑登时坏了事,只听树顶上一声吼叫,咚得一声响,蹦下个二人多高的人熊,毛发棕黑,血红着双眼,显已饿极。柳清“啊也”叫了声不好,吓的骨软筋麻,平生功力使不上三成,哪里还能运起轻功再跑,只从腰中胡乱抓出一把棋子,撒手朝人熊射去。
柳清一步错,步步错,第一便不该抬脚就跑,人熊虽是饥肠辘辘,但究竟对生人有些畏惧,只是隐在暗里鼓动些动静探柳清的虚实,若是柳清自持不乱,人熊见无机可乘自然退去。二不该便是用这暗器打人熊,试想这寻常刀剑皆难以伤及人熊性命,柳清纵将这飞刀月影修到了极上乘,也拿它无可奈何,反激起了人熊嗜血兽性。
人熊又饥又渴,后腿撑地,直立起来好似座小山一般,前爪遮住双眼,棋子打在它身上激起蓬蓬血雾,却未伤及它性命,吃痛之下胡乱前爪只在身边那树上一按,黑云中玉爪盘旋,嘎嘣一声三人合抱粗细的树枝拦腰而断,呼啦啦枝杈树叶倒下一大片。
直似天崩地塌,雷吼云呼,声震的山神毛发竖。这大树好巧不巧,横躺地上挡住了柳清去路,柳清叫一声“苦也”急忙间运起身法就要越过树干夺路而逃,这人熊虽蠢,却也不傻,早抢上一步,前爪伸出就望柳清肩上搭去。
张开了血盆大口,只待柳清回头,就要将她脑浆血水一口添尽。值此千钧一发之刻,忽见一线寒光,幽幽然射向人熊脑后,这人熊视觉不佳,听力却是极好,听见风声,急忙将头一低,避将过去,谁想射来的竟是专克人熊的连环劲弩,一发便有十二支,这人熊刚刚躲过头一支,这后面的十一支弩箭早已如飞蝗般射到,噗噗钉进了人熊脖颈处。
这人熊吃痛不住,挥出两只铜锤也似的前掌胡乱四处拍开,这柳清见有人来助,也定下心来,将手中仅余的两枚棋子打入了人熊双眼。
未等人熊挣扎,柳清平生的功夫也恢复了三分,飞身又向人熊脖后箭羽拍了一掌,弩箭经掌力催发将人熊穿喉而过,这人熊倒将下去,只抽搐了片刻便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此时柳清尤不解恨,朝熊尸踢了两脚。
哼道:“好凶的夯货,逞的甚么威风,却惹到了姑奶**上。”忽见月下转出一人,背了个箭袋子喝道:“女娃娃莫要撒野,这人熊已死,万物有灵,死生为大,还请尊重些。”
柳清情知是这人救了自己,止住动作,抬眼细细向那人瞧去。却是个青须白发的老头子,荆衣素袍,双目仡仡,他手边的一张巨弩显有百二十斤,却被他信手拿起,显然是个练家子。
柳清笑道:“是你救的我?“这老头竟好似没听见,走到人熊尸体边蹲下身去仔细检视。口里念道:”果然死了。“却不知在和谁说话。
这柳清面上绷不住,心下却多了几分恼意,枉自江湖上叫自己西蜀第一美人,四川中哪个男儿不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怎的来了这江南之境,却是人人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她却不知她方才与人熊搏斗,身上脸上,早沾满了泥土,此刻纵是她长得国色天香,也大打了折扣。
这老头看见人熊尸体身上被棋子打出的伤口头也不抬,问道:”你是峨嵋的人?“柳清不以为意,峨眉正派天下闻名,这老头儿知道也不稀奇。这老头见柳青不回答,站起身来笑道:“峨眉星云子暗器功夫果然不俗。”
柳清却是按捺不住心下吃惊,张口问道:“你又是谁。”
“肖子玉。”老头起身,将手背过身后,神色傲然。却听柳清又问道:”可是十年前,一夕之间屠尽柳云寨的那个梅山肖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