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迫不及待地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
很快,他被那精妙、隽永且颇富哲理的文学语言,那独到、细腻且深邃的心理描写,以及主人公那在畸型的社会环境中所展现出的畸型的爱情,所深深地吸引了,并被一步一步地带入书中的意境之中……
大约半个小时过去了,他已不知不觉地一口气地浏览了十几个章节。
他忽然感到一直低着的头让脖颈很酸胀,本能地抬起了头,并下意识地朝旁一瞥,一下子看到了春花,不免心中一惊!
春花就站在他的身旁,她那幽亮的杏眼一泓柔情,就那么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他,静静地,默默地……
“我真不像话,怎么把春花晾在一旁呢!真是太不礼貌了!”他在心里狠狠地埋怨自己。
他清楚他看书这功夫大约用了半个多小时。这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春花就这么一直守在他身边,而且不吭一声,不说一句话,丝毫都不曾打扰他。春花如此这般地忍住自己,忍住寂寞,这可是要有非同一般的耐心啊!他的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动!
“春花,很对不起,我不该把你晾在一旁,我这样很不礼貌,我深表歉意……”
“没关系,我乐意这么静静地守在你的身旁。”春花亲昵地说道。
“你就没走动走动,就一直这么守在我身旁吗?”
“是的,我一步都未曾挪动过。”
“你怎么就不提醒我一下,我好与你说说话。”
“我在很早的时候头脑里就形成一种理念,我认为‘阅读’是一种不亚于宗教般神圣的仪式,是绝对不能受到打扰的。因此,你刚才沉醉于阅读时,我是不会打扰你的。”
“可是你一直在旁边熬着,这多受罪啊!”
“我一点都不觉得是受罪,我倒觉得陪伴在你身旁,静静地看你阅读,是一种享受。我甘愿一辈子陪伴在你身旁,不仅静静地看你阅读,而且还与你共同生活……”
许思源抬腕看了一下手表,连忙说:“哟!时间差不多了,得赶快回去了。”
他将手里的这本书买下。然后两人走出书店,从原路返回招待所。
当晚的慰问演出大获成功!
一到傍晚时分,十里八乡的农民群众就自带凳子或椅子纷纷赶到小镇西头的开阔地来。天黑后演出快开始时,舞台前的整片开阔地上就被农民群众和小镇上的居民坐得满满当当,甚至连开阔地周围的树上都站满了观众。
演出开始前,一位专程从县城赶来的县委副书记在舞台上作了旨在慰问玉崖镇广大农民群众的讲话,热情洋溢的讲话获得了全场的热烈的掌声。讲话一结束他就立马坐着吉普车赶回县城了。
整场演出,许思源和春花的独唱最受欢迎。他俩都分别享受到无论怎么谢幕都被全场观众那巨大的热情留在了舞台上的令人感动的殊荣。于是,他俩把各自先前准备的三首歌曲都唱完后,又各自加唱了两首。虽然加唱的歌曲他俩没有和乐队一起排练过,但因都是当时在全国广为传唱的歌曲,他俩和乐队的队员们早已烂熟于心,所以他俩各自演唱时乐队配合得非常默契。
演出一结束,当地负责接待的同志就请全体演员都到招待所去吃夜宵。春花却一把拽着许思源的手朝与舞台仅隔几十米距离的玉崖山跑去。
早在县里领导班子拟定这次慰问玉崖镇农民群众的演出计划时,就考虑到当晚演出结束后演出队返回县城时大交通车载着几十人行驶在崎岖陡峭的深山公路上风险很大,于是作出了演出队演出结束后的当晚就在玉崖镇住一宿第二天早上再返回县城的决定。
春花要利用当晚演出结束后的宝贵时间和许思源在一起多待一会。
春花的心思许思源很清楚。但他有他的考虑。现在演出任务已圆满完成,再没有什么顾虑了,为了他和乔溪的爱情,他此时可以拒绝和春花待在一起。但是,他又想到这两天来春花待他很不错很关照,甚至倾注了“爱意”,如果他就这么断然地摆脱她,那就会大大地伤害到她,他于心不忍;而且这么做也大大地违背了他一贯的为人的风格。再说,他爱乔溪的这颗心别说天底下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动摇得了的,就是天上的神仙也撼动不了,眼前的春花就更不可能动摇得了了。而且,这整整两天都应对过来了,今晚这点时间还怕应对不了吗?
于是,许思源就由着春花牵着她的手来到玉崖山跟前,然后沿着一条通往山林深处的弯弯的小路朝山上走去。
皎月当空。借月色,许思源看到山路两边那成片的森森树木原来都是果树。这大概就是春花所说的玉崖庵的尼姑们培植的果树林。他想。
“春花,你要带我上哪儿去?该不会带我深夜造访庵堂吧?”许思源笑着问道。
“不是去庵堂,我带你去另一个曲径通幽处。”春花神秘地笑道。
许思源脑子里那根敏感的弦本能地绷紧了。
这时,春花带他离开小路,朝果树林的里面走去。
走了一会,一座小木屋赫然呈现在许思源的眼前,小木屋靠北朝南地坐落在果树林深处的一块并不大的空地上。
春花牵着许思源的手来到小木屋跟前。
小木屋的门紧关着但没上锁,只是用一根小木棍将门鼻儿和钌铞儿闩在一起。
春花将小木棍抽出,推开了房门。
许思源同春花走进房间里,只见里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
春花似乎很熟悉这件小屋似的,她走到门的左边摸索了一会,“嗤--”的一声,擦着了一根火柴,接着就将一张方桌上的一盏带玻璃灯罩的煤油灯点亮。顿时,屋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许思源看到这间小屋约有二十平方米的面积,靠东的一面墙跟前摆着一张较宽的木板床,床板搁在四个矮木墩上,床上铺着一张厚厚的草垫子,上面铺着一床蓝色的土布床单,叠着一床蓝色的土布被子。门右边靠东南角的地上依次堆放着铁锹、锄头、水桶、扁担、喷雾器等等生产工具。屋里西北边的地面较宽敞,靠墙整齐地堆放着一些硬纸包装箱和藤条包装筐。紧靠门左边的南面的墙上有一扇紧闭着木窗扇的窗户,紧靠窗户下面的就是那张搁着煤油灯的方桌。
“整间小屋虽简陋但整洁,还有那么一点点生活气息。”许思源评价道。
“我和我的几位女同事去年到玉崖山来玩时,在这间小屋歇过脚。我还在这张床上睡了那么一小会,很舒服的。这间小屋是属于玉崖庵的。每到秋季收获季节,庵里就从山下的村庄或小镇雇请几个妇女上山来,一是照看堆放在这间小屋里的装好箱准备运下山的水果,二是照看果树林里果树上的水果。这张床就是为她们守林妇女轮流休息提供的。因此,这间小屋既是仓库,又是工具室,又是值班室。现在还未到水果成熟或收获的季节,因此庵里就没雇值班的。”
春花走到门跟前将门关上并从里面闩住。然后双手拽着许思源的胳膊来到床跟前,在床沿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