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真是无法形容的好！乔溪，真的是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让我大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之感。其实，我很早就已深切地感受到这种令人苦恼和纠结的社会现实，并十分清楚自己这种悲剧的处境。我也很早就想摆脱这种困苦的命运，换种活法。可由于我的思想始终没能冲出我所在工厂那狭窄的空间，我的面前始终只有两条我心不甘情不愿的道路供我选择：一条是继续‘为他人做嫁妆’，悲剧下去；一条是从此随波逐流，玩世不恭地沉沦下去。我看不到也找不到能把我从困境中解救出来的新的出路。在我认识你之前很长的一段日子里，我一直是在精神的折磨和煎熬中挣扎着。与你相识后的这一年来，要不是有你的爱情力量的支撑，我可能早已崩溃了。今天你向我指出了一条干个体的出路，我的心头为之振奋！我仿佛有一种经过漫漫长夜的艰难跋涉后终于惊喜地见到黎明曙光的强烈的感觉。我的心怀从未体验过地豁达了，敞亮了，痛快了！乔溪，你不仅是我永远珍爱的爱人，还是我的大救星，你把我从精神的炼狱中拯救出来，让我的精神乃至整个的生命从此迈向了充满生机的美好的春天！我真得换一种活法了。咱俩在C市结婚后，我就离开工厂，和你共同开拓完全属于咱们自己的个体事业，把咱俩的小家庭营造得永远充满温馨和甜蜜！你看这样好吗？乔溪。”
“好！太好了！我真是太爱你这种从善如流和勇于更新观念的品格了！”乔溪满怀喜悦地说，同时，一下子扑进了许思源的怀抱……
八月中旬的一天上午，泥工班的人都在厂区西边一栋刚完工的宿舍楼里清理建筑垃圾。
许思源原来在机修车间的一位男同事在三楼的一间房里找到正在扫地的许思源，对他说：“许思源，你的妹妹来了，就在楼下。”“妹妹？我没有妹妹呀！哪来的妹妹？”许思源心里一惊，并颇为诧异地想。但他还是面带笑容地对这位同事说：“谢谢你，辛苦你跑了一趟，我马上下去。”这位同事说了一声“不辛苦”就转身离去。
会是谁自称是他的妹妹呢？许思源一边朝楼下走去，一边想。
是乔溪？但聪慧的乔溪是不可能大白天贸然来找他的，当然也就不会有公开自称是他妹妹的可能。因此不会是乔溪。是谢玉芹？可据他所知，她每次来为乔溪带口信向别人询问他在哪儿时，从未自称是他的妹妹，也不可能是她。骤然一阵心悸：难道是春花或者林雪梅？万一真是她俩其中一个怎么办？他蓦然想到了--躲！但旋即又想，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而且一味地躲下去，只会一直给自己留下隐患。只有迎着问题上，早点将问题解决掉，才是明智的选择。于是，他心里坦然多了。
他来到一楼，一走出楼房，不由得眼前一亮。楼前平坦的场地中央娉婷玉立着一位姿容可人的姑娘。她清眉秀目，红唇皓齿，高高的鼻梁，面容白皙俏丽，一双秀丽的长辫生机勃勃地扎在脑后，一袭碎花连衣长裙凸显出青春的芳华，尤其是那浸蕴在眉宇间的浓浓的书卷气，让人直接地感觉到她那非同一般的聪慧。她的右肩挎着一只崭新的军用挎包。许思源感觉她似曾相识，可一下子记不起她是谁。
“请问，你是……”许思源边快速地在记忆里搜索着边有礼貌地问。
这位姑娘正笑靥灿烂地望着许思源，她说：“大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呀！你不记得我了？”
许思源恍然大悟：她不正是自己和方向从歹徒手中救出的那位姑娘吗？
“是你呀！我差点都认不出了，对不起。”许思源深表歉意地说，并走近她跟前。
“没关系，大哥，我今天是专程来感谢你和方向哥的救命之恩的。”
“那是我们应该做的，不足挂齿。你的礼数太大了，还专门老远地找来。”
“大哥和方向哥给予我这么大的让我终生难忘恩德，我来向你俩当面表示感谢是天经地义的，如果我不来，我的心里会一辈子不安的。”
“你这般虔诚，我很感动。我很高兴你的到来！”许思源满怀热情地说，又温和地问，“请问，怎么称呼你？”
“我叫艾荭，艾蒿的艾，荭草的荭。”
“艾荭，你先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好！”
许思源跑进楼房，在丁师傅那儿请了一天的补休假就跑了回来。然后许思源带着艾荭一起离开工地，朝厂部机关走去。
“艾荭，咱们先去找方向，他在厂部机关上班。”
“不，我要先与你单独待一会，大哥。”
“那好吧，先到我的宿舍去吧。”许思源领着艾荭朝对面山上的工棚宿舍走去。
“艾荭，你是怎么知道我和方向的名字以及我们厂的地址的？”许思源颇感兴趣地问。
“那天晚上，你俩向干警报出姓名和工作单位时，我就记在脑子里了。另外，全县几乎没人不知道有家工厂从C市搬到了银杏镇--也就是你们厂。而且我的表姐就在你们厂里工作，虽然我没来过，但这个位置很好找。”
“哦，难怪！你很聪明。能告诉我你的表姐叫什么吗？”
“叫秦红莲。”
“哦，是她呀！我很熟悉。她是厂质检科的检验员。我原来在机修车间上班时，经常在生产上与她打交道，而且还合作得很好。她是位很好的女同志。那你今天也要看望你的表姐吧？我现在就领你去找她吧？”
“不，大哥，我表姐的家也在县城，我俩经常见面，前天我还与她见过面，今天我就不找她了。我今天是专门为你和方向哥而来的。”艾荭一脸真诚地说，“我今天如果再不与你俩见见面，以后再想见面恐怕很难了。”
“这话怎讲？”许思源很关切地问。
“我父母就要调到沿海的F市去工作，我们全家不久就要迁往F市。我父亲是五十年代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本县工作的，F市是我父亲的老家。另外，我刚刚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十来天后我就要到外地去念大学，从此我也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哦，是这样啊。”许思源不无惋惜道，“艾荭，那这就意味着我和方向今天与你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那我和方向可得好好珍惜这次见面。”
“大哥，也不一定就是最后一次见面。”艾荭的眼睛里蓦然闪现出一道神秘的光彩。
“为什么？你的全家包括你不是就要永远地离开这个大山区了吗？”
“因为我希望不是最后一次见面，尤其是对大哥你而言。”艾荭的脸颊上泛起了一抹红晕。
许思源似乎感觉到什么，但他从一开始就将艾荭当妹妹来看待，心里也没多想。他以赞赏的语气说：“艾荭，你高考被录取，真不简单！祝贺你考上了大学！是哪所大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