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许思源好多年直到今天都没有听到有关陶然然的消息了。
“然然，听说你在部队工作，怎么，这次是回来探亲的？”
“不是探亲，而是转业回来了。”
“哦，干得好好的，怎么就转业了呢？”
“不想干了呗。”
“那你的夫君呢？听说他也是部队的。”
“我跟他离了。”
“咦，你们结婚好像有几年了，过的好好的，怎么就离了呢？”
“因为他是个人渣。”
一听到“人渣”这个字眼，许思源一下子就什么都明白了，就不再往下问了。
“源源哥，你知道你一下子昏睡了多久吗？”
“我还真的不知道，然然，告诉我，是多久？”
“三天，整整三天啊！”
“啊！这么长的时间啊！”
“当然啦！你还不信？”
“我信。然然，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你那天下午回来后，我从外面购物回来，在门栋口碰到你爸，我向他询问你的情况。他告诉我你刚刚到家，已从外地调回来了。我立马来到你跟前，只见你倒在床上，人事不醒，怎么喊都喊不醒。我用手一摸你的额头，烫手！我连忙把我哥叫来。他现在是个医生。他给你量了体温--高烧四十一度。他说你是急火攻心，精神焦虑，再加染上风寒，引起了急性重感冒。他当时就给你打了针，这几天他天天来给你打针，今天上午你的烧已完全退了。”
“太感谢你和你哥了！然然，那你这几天就一直在我身边守着我来着？”
“可不是，看你病成那个样子，怪吓人的，我担心死了，就一直守在你的身旁。”
“真不好意思，我让你受累了，辛苦了。”
“跟我还这么客气？像对外人似的。不过我以前可从来都没有照顾过病人，你是我有生以来照顾的第一个病人，而且还是个大男人。我算是体会到照顾病人还真是不容易。前天晚上给你挪被子时，我突然感到被子湿漉漉的，我连忙揭开被子一看，天啊！你正在盗汗！你身上的背心和短裤衩都已湿透，并紧紧地粘在你身上，你的整个人就像是浸泡在水里一样。我赶紧将你的衣服脱下……”
“等等，然然，你把我的衣服脱光了？”他不无紧张地问。
“真的，脱光了。”然然实话实说，蓦然悟到什么，“怎么？还怕我看到什么？谁稀罕！这不是当时被逼到那个份上了吗？若不给你脱掉湿淋淋的衣服，让你的身子继续躺在‘水里’，你的身体会受到损害的！再说，我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你那玩艺，这会儿，在我跟前，你还装什么害羞！”
然然说的的确有道理。她如果不这样做，将来他不定会落下什么疾患呢？再说，他的身子在她的眼里很早以前就已不存在什么隐秘之处了。小时候，有次他和她手牵着手在铁路边的小树林里玩。他忽然想要撒尿。他让她暂时避一避，她非但不走开反而将他的手攥得更紧了。无奈，他只有当着她的面撒尿。她就那么坦然自若地把一切都瞧得真真切切。
“我将你的湿衣服脱下后，将你的身子用热水擦洗干净，给你换上了干净的内衣。然后将你床上的湿垫褥湿被子撤下来，将干净的垫褥和被子换上。这些换下来的东西也都洗了，晾晒了。”
他在床上坐了起来，抬头一看，屋子上方一根横空穿过的铁丝上晾满了衣服。他侧过身子朝窗外瞧去，只见支撑在窗户外的大铁架上的几根长竹篙上也晾满了被单、床单、棉絮等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感动地说：“然然，不管见不见外，我还是要发自内心地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现在还不知是死是活……”
然然给他披上一件外衣，说：“快别这样说，源源哥。”转而又神秘地一笑，“源源哥，你知道你在昏睡中总在喊什么吗？”
“不知道，我喊什么了？”
“你反复多次地喊着‘乔溪’这个名字。”
“啊……”
“我看了乔溪写给你的信……”
他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朝书桌上瞧去。他早已将那封信和乔溪的玉照、长辫子一同包在乔溪的那块花布里，并珍藏在一只大藤箱子里。前几天他一回到家，就将这只藤箱子搁在书桌上，还没来得及拾掇，人就病到了。此时，这只箱子已不在书桌上。
“你放心，我已将你那三件宝贝用那块花布照原样包好放进了箱子，这只箱子和另一只箱子我都归置到床尾处，你瞧。”说着，她的手朝床尾一指。
他朝床尾瞧去，只见那只大藤箱子已规正地叠放在一只大木箱子上。“真不好意思，这些事怎能让你做！谢谢你，然然，让你费心又费力了。”他由衷地感激道。
“你说了这么多客气话，还真把我当外人了，源源哥。”她嗔怪道，转而又无比真诚地说，“对不起，源源哥，我是从箱子里给你拿衣服时无意中看到那只小花布包的，我情不自禁地打开了它--因为有关你的一切我都很在意。我看了那封信。从信中可以看出你和乔溪俩人很相爱。但是在乔溪母亲的逼迫下，她即将嫁给另外一个男人。你这次突然大病一场肯定也是这件事引起的。我很清楚，在农村，年青人尤其是女青年一旦陷入包办婚姻的魔掌，是很难逃脱的。看这情形，乔溪姑娘是不可能回到你的身边了。不过不要紧，你还有我，我愿成为你的心上人，我要与你共同生活一辈子。源源哥，你知道吗？我这次离婚转业回来就是冲着你来的。我知道你还没结婚。我回来四五天了，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该怎么让你知道我现在的情形和我对你的心思。后来我决定不给你写信，直接到你在银杏镇的工厂去找你，正准备这两天就动身。谁知，你竟然从天而降，一下子回到我的身边了！”
“然然，我心里只有乔溪，而且我坚信乔溪最终是会回到我的身边的。你就不要再掺和进来了。”
“你是嫌弃我结过婚吧？可你心里应该清楚，我很早就开始爱着你的。我高中毕业以后，我父母为了不让我下放农村，就摆布和左右我的人生，造成我今天这种状况。那时我只是一个才十七岁多点的柔弱的女孩，很想要你给我拿主意，可你又在外地工作，不在我身边。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抗拒得了我的父母？我后来直到今天真的是后悔万分--不该让他们一步一步牵着我的鼻子走的。我恳请你能谅解我这一次，源源哥。”
“然然，你结没结过婚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影响--因为乔溪才是我心里唯一深爱着的女孩！”
“嗨！我要怎样说你才明白我的心呢？不过不要紧，反正你已经离开了那个叫银杏镇的地方，回来了，而且今后有的是时间。我相信，你最终还是我的！”她很自信、乐观，又说，“你已经几天都没吃东西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你等着。”说完，她就走出房间回她家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