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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第二日一早,官船抵达码头,一众官员前簇后拥着楚龙吟上得岸去,早有十几辆马车备在那里,漫城知府娄克宁一路殷勤地将楚龙吟迎至漫城府衙大堂内坐下,楚龙吟也不多与他废话,直接让他将本辖区内的救灾报告以及近一年内的大案要案卷宗和各类税目账册呈上来,之后便把他轰了出去,闲杂人等一概回避,只留下楚凤箫、我和子衿在堂内。

钦差大员的职责之一就是核查各地方官员的工作,因此楚龙吟调取案宗什么的完全在权限之内,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要知道——楚龙吟这位代天巡视的钦差大臣虽然没有传说中的尚方宝剑,但也绝对可以对所有三品以下官员来个先斩后奏的,所以此时此地他就是权最大的那一个,谁敢不从?

楚龙吟一指旁边桌子让楚凤箫坐过去,而后丢给他一摞卷宗,只说了一个字:“查!”

我和子衿分立二人身后随时伺候,整个上午二人连头都不曾抬一下,直到将近午饭时候,见楚龙吟把手中账册往桌上一扔,冷笑两声,道:“做得好精细的一本账!赈灾款项笔笔上账,笔笔都有合适的去处,却不知为何灾民们还是流离失所,八百万两灾银难道还不够救活一两万的灾民么!?”

楚凤箫站起身走至楚龙吟的桌旁,将手中一张写了字的纸放到他面前,道:“我方才看了看漫城府衙所有在职人员的花名册和履历,其中掌管银库的人叫做张烁华,他与府衙账房李多金是连襟,而这次专门记录救灾款项收支的马宝亮的姐姐与李多金的妻子又是姑表亲,张烁华和李多金的岳家是本城姓郭的一家富户,郭家买卖做得很大,这漫城里赌坊、勾栏、酒肆十间有八间都是他们家开的……我认为这其中必有问题。”

楚龙吟看了眼纸上的几个名字,摸了摸下巴,道:“我朝律法规定衙门里不得有知府亲戚任职,却并未规定不许有富户家的亲戚任职,然而银库、帐目、赈灾收支这三样与银钱相关的位子上竟有三个亲戚关系的执事人,此事果然可疑得很。单从这本账做得天衣无缝的程度来看,漫城知府娄克宁是个颇有心计之人,直接问他必然问不出眉目来,此事还是私下里调查罢。”

“你的钦差身份已经曝露,再想微服私查却已是不可能的了,而我们这次上路又未带人手,你倒想怎么个私查法儿?”楚凤箫问。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只要娄克宁在赈灾银子上动过手脚,就不怕他露不出狐狸尾巴。”楚龙吟哼笑着道。

“那么你这只苍蝇这会子是继续叮蛋呢还是去吃饭呢?”楚凤箫摸了摸自己肚子,似是有些饿了。

“臭小子。”楚龙吟站起身,伸手在楚凤箫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一下,“走罢,咱们先吃娄大知府十几两银子再说!”

天龙朝一个小康水平的人家吃饭,一日三餐都算在一起也要吃上近半个月才能花够一两银子,而楚龙吟一顿饭要吃去娄知府十几两银子却也不是随口说说,那娄知府果然是个玲珑心思的人,将楚龙吟的接风宴设在漫城最大的酒楼“梨花月西阁”的雅间,山珍海味大肆铺排,美酒佳酿尽数上桌,直把楚龙吟灌了个东倒西歪——当然,那是佯醉。整个席间楚龙吟表现得无非就是个酒肉钦差的样子,临走时还在人家唱曲儿的小姑娘脸上捏了一把,娄知府得逞窃笑的嘴脸恰被我看在了眼里。

通过这一次的接风宴,娄克宁只怕已将楚龙吟当成了昏官一位,这也是楚龙吟的目的,唯有让对方放松了警惕才能更轻松地抓住他的狐狸尾巴。于是回到府衙后楚龙吟便让娄克宁将今日上午的账册案宗什么的全都收了回去,不再翻查——就是查也查不出什么来,娄克宁早就将账做得完美无缺了。

下午的时候楚龙吟要在娄克宁给他安排的贵宾房中装醉大睡——事实上他也真的是在床上呼呼大睡,我便在外间坐着看书,一晃眼就到了夜幕降临。楚龙吟一觉醒来洗漱了,让我给他找了件看上去很帅的衣服出来穿上,而后道:“我要出去暗访一下民情,晚饭在外面用,你不必跟着伺候了,人多了反而惹眼,自个儿若觉得无聊就出去逛逛街,难得出趟远门儿,见识见识不同的风土也是好的。”

我点点头:“老爷一切当心。”

楚龙吟看了我一眼便出门去了,我将房门关上,靠着门扇忍不住叹了一叹:也许是我太过多心太过敏感了,总觉得……楚龙吟在慢慢地减少与我共处的机会,换作以前他一定会带着我一起出门去的……但也可能当真是我想太多了,他有要事要办,不带着我也很正常……

甩了甩头,摒去杂乱的心思,将门窗从里面插好,打了水来洗了个澡,换上一套干净衣服,然后开门出去准备上街逛逛——留下来怕遇到楚凤箫,还是逃出去的好。

漫城的夜市规模虽不比清城,但也十足十的热闹,有些很新奇的小吃在清城没有见过,便买了来尝鲜,跟着人流慢慢走慢慢看,一时间倒也畅快了不少。不知不觉间逛上了一条略显狭窄的小街,就见一串串大红灯笼由街头亮到街尾,街两旁全是二层高的小楼,窗栏杆上倚着花枝招展的姑娘,手里捏着帕子冲着楼下过往行人轻轻甩动,一阵阵浓郁的香风扑鼻而来,直熏得人险些栽个跟头。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花街柳巷?放眼一望果见四下里全是爷们儿,中间掺杂着几张老而肥的鸨子脸,那是青楼间相互抢客抢到了大街上。我正要掉头闪人,却听得一声尖叫响在耳旁:“哎哟——这位小爷!哪儿去呢?!我们胭脂阁就在您眼前儿呢!来来来——快进来!小杜鹃儿可是想您想得都犯了魔症了!”紧接着一只涂满了鲜红蔻丹的手就掐到了我的胳膊上。

我转过脸去向这肥腻的老鸨道:“嬷嬷,我才刚从你们楼里出来,您老贵人多忘事,方才不就是您把我拉进去的?我那二两银子就摞在小杜鹃儿那儿了,您老今晚就放过我罢。”

老鸨一听银子已经摞下了,喜得眉开眼笑,果然不再多缠,尖着声道:“小爷,您明儿还来哟!我让杜鹃儿那丫头早早治办上小酒等着您!”

“好。”我挥挥手,顺便摆脱老鸨的利爪,转身往回走,才走了两步,突地被一道从天而降的液体淋了满头满脸,一股子酒味儿冲鼻而入,不由皱了皱眉抬头看去,见正是那胭脂阁二楼开着的窗户里伸出一只男人的大手,手里捏着底儿朝天的酒杯,还未及缩回去,又从里面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来将那大手握住,紧接着娇笑声飞出窗口,道是:“爷!这酒不对您口味奴家给您换嘛,您洒到外面去万一浇到别人头上……嘻嘻……呀呀……爷,您别摸那儿……奴家怕痒……”

我伸手抹去脸上酒渍,迈步要走,却听见那扇窗里又飘出个声音,笑着道:“不让爷摸那里也行,让爷嘴儿一个爷就放过你!”

乍闻这声音我的脑中霎那间空了一下——楚龙吟?向外走了几步以便能看到胭脂阁二楼窗内情形,却正看见楚龙吟凑着嘴去亲怀里一个浓装艳抹的女子,那女子露着半拉胸脯没了骨头似地依在他的怀里,纤纤玉手抚在他的胸膛上。

一时间我竟然觉得十分可笑——楼上是美人在怀的他,楼下是狗血淋头的我,这是什么情况?这是怎么了?从雷神岛回来之后一切就变得无比荒诞了。

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我立在原地一动也动不得。只好就这么仰着头看他,看他那只曾经温柔抚过我脸颊的大手此刻摁在那妓.女的****上。民情,民情,原来是这么个体察法儿,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

正在心里念着,突听得有人尖叫,紧接着身体不知被谁从后面抱住向前扑出,眼看就要五官贴地时被那人急转了个身,于是整个儿地压在他的身上,未伤分毫。疑惑地睁眼去看,却是有人骑着马从这街上疾驰过去,因我方才只顾看着胭脂阁二楼窗内的情形,没听到骑马人的吆喝,他想刹马也来不及,险些就酿成了惨剧。

我边爬起身边转头去看救了我的那人,却见他皱着修眉正在瞪我:“你在干什么?!站在大街上走神?!”

却是楚凤箫。

“你跟着我?”我蹲在他身旁看他。

“我怕你一个人上街不安全。”他慢慢坐起身,看了看自个儿左臂,却见两层衣服都划得破了,鲜血正从肘部渗出来。

“还能站起来么?”我问他。

“没事,只有这一点儿擦伤,回去上上药就完了。”楚凤箫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你在街当间儿戳着做什么?这车来车往的!”

“没什么,走累了歇歇。”我道。

“在街中央歇?”他挑起半边眉毛看我。

“你回去包扎上药罢,我还要再逛逛。”我说着转身便走,被他从身后一把握住胳膊。

“我陪你一起。”他淡淡地却笃定地道。

“不需要,我只想一个人。”我动了动胳膊,没能从他手中挣出来。

“你可以当我不存在。”他仍旧淡淡地道。

“我还达不到那样的境界。”我皱起眉看他,“二爷,别为难小的了,成么?”

“如果事关你的安全,我非但会为难你,还会强迫你。”楚凤箫无动于衷地继续淡淡应着。

“是啊,二爷是主,小的是奴,二爷怎么吩咐小的怎么做就是了。”我哂笑,“二爷想让小的怎么做呢?陪二爷逛街?陪二爷说笑?还是乖乖儿地回去到床上伺候二爷?”

“情儿!”楚凤箫低吼,拳头捏得青筋暴出来,似是有话要说,却又生生忍下,低着声道:“我不扰你,我就跟在你身后,可好?”

“二爷随意。”我不想再同他多说,我怕我会把自己所有的情绪发泄到他的身上,于是再度转身迈开步子,忍不住偏头向着胭脂阁二楼的窗子看了一眼,见楚龙吟蹙着眉头在那里看我。

没有再继续逛下去,毕竟楚凤箫为了护我而伤了胳膊,所以直接回到了专为钦差大员准备的驿馆,楚凤箫便去找庄秋水包扎伤处,我则回了自己同楚龙吟的房间。

捧着书坐在桌旁,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听得门响,借着廊下灯笼洒进来的光看到正是楚龙吟回来了,在进门处立了立脚,而后笑了起来,向我道:“你这是做什么呢?黑着灯看书,练眼力呢?”

“不必练,小的眼力已经足够好了。”我将书放下,走到窗边点起灯来。

楚龙吟一屁股坐到桌边,伸手去拿桌上茶壶,晃了一晃,挑眼儿看向我:“茶呢?”

“老爷稍待,是小的疏忽了,小的这就去沏。”我走过去拿了茶壶便要出门,却听他道:“罢了,院子里舀碗井水来给我就行了。”

于是舀来水递给他,看着他仰脖灌下,喉头处一枚鲜红的唇印刺得人瞳孔生疼。转身去盆架子上取了巾子沾上水,然后走回来递给他,他接过去擦了把脸便递还给我。我到妆台上拿了面小菱花镜放在他面前照给他看,他纳闷儿地看了我一眼才往镜子里看去,口中笑道:“不必照了,你家老爷始终还是这么英俊。”

“所以得用唇印来点缀么?”我指了指他的喉部。

“……喔。”他这才发现那唇印,重新从我手中拿过巾子去将那印儿擦了,然后塞还给我,起身往床边走去,“今儿不沐浴了,我想早些睡,你也睡罢。”

我看着他坐在床边脱去鞋子,翻身要往枕上躺,静静地开口:“老爷没话要同小的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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