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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高登科的小厮跑去找人报官,高登科便又回到堂屋里坐等。我叫了两个胆子略大的嬷嬷留在屋里照顾高登科,自己则走到院子里,扫视了一下仍在抱头哭着的众丫头们,忽然看见了昨天送我荷包的那个小丫头也在其中,吓得小脸儿煞白,哭红了的双眼正不知所措地向我这边望过来。

我冲她招招手,她脸上红了一红,向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她便快步走过来,只轻轻道了声:“钟先生……”眼泪便又掉了下来。

“丫头莫哭,员外爷很快便回来了,”我低声安慰,“丫头还好么?没伤到哪里罢?”

小丫头闻言脸又是一红,连连摇头,抬起脸儿来飞快地瞟了我一眼,带着青涩的情意。见时机差不多了,我压低了声音问向她道:“丫头,今早是谁先进的大少爷的房间?”

小丫头脸色又白了,惊慌地道:“是、是小婢和、和秋芸。”

“你们两个进屋时可曾留意到地板上有无脚印?”我问。

小丫头想了一想,摇了摇头:“没有。秋芸进屋后不小心将帕子掉了,那时小婢看得清清楚楚,地板上并无脚印。”

哦?如果是这样的话,地板上没有脚印的这一状况是可以确凿的了。

“你们大少爷卧房的外间晚上有人上夜么?”我想起了古代大户家庭的讲究,主子的卧房外,晚上一般都留有丫鬟负责守夜,以便随时照顾主子,随时听候主子差遣,以及防范失火失盗之类的事情发生。

“有……昨夜正是小婢和秋芸值夜……”小丫头又开始抽泣,仿佛将高大少爷的死都怪在了自己的头上。

“昨夜你们两个一直都醒着么?有没有人曾进过大少爷的房间呢?”我顾不得安慰她,连忙追问。

小丫头用力地摇头:“没有人进来,小婢和秋芸一直醒着,半步都不曾离开!”

……这就古怪了。能够进入高大少爷卧房的途径只有两个,一是门,一是窗,门口处有这小丫头和她的同事守着,除非凶手是土行孙,否则不可能从门这条路进得屋去。这么说……凶手是从窗户进去的?方才我打开窗户的时候,那窗子并未从里面上闩,可见高大少爷的卧房并非全封闭的密室,从窗子进入屋中是极有可能的。只是……要想从窗户进屋,要么得走水路,要么就得走对面竹林下的泥路,那泥路我刚才也看过了,平坦得很,没有半个脚印或是其它物体压下的痕迹。

而水路嘛,凶手怎么游过来的还要怎么游回去,水势是由西向东流,昨晚下雨,水流比往常更湍急,如果凶手是从西游过来,那么他来时还好说,回去却要逆流,以现在的水的流速来看都不大可能逆流得回去,更别说昨晚水流湍急还下着雨了。而凶手若是从东游过来,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说来说去,所有能进入高大少爷屋中的途径居然全部被堵死了。

没奈何,只好先将这个问题放过一边,再次问向这小丫头道:“丫头可否同我说说昨儿个高大少爷都做了些什么么?”

丫头看了看我,虽然有些疑惑我为什么问这个,但却没有因此发问,约是出于对我的好感,便没有多做犹豫,边想边道:“昨儿个一早大少爷就如往常一般去了铺子里看生意,直到下午未时正(约下午三点)左右方回来,换了身衣服便去了书房,后来从书房出来又去了园子里散步,再之后便又出府去了,直到亥初(晚上九点以后)才回得房来,回房后小婢们伺候大少爷洗漱毕,大少爷就休息了……”

“那么昨天一天的时间,你们这院子里都有谁曾来过?”我紧接着问。

小丫头想了想,答道:“早上的时候高管家曾来过,不过只在院子里站了站,等大少爷从房里出来便陪着一起出门了。中午的时候有夫人院子里的张嬷嬷来过,说是带夫人的口信儿,请大少爷莫忘了前些日子答应的给张保财家的几缎锦;未初的时候二少爷来找过大少爷,听闻大少爷不在房中便也未作停留地走了;戍时二刻(约晚上八点半),三少爷也来过,说那治腕子疼的风湿膏用完了,想要从库里再领上一些,因那时大少爷尚未回来,库房钥匙只有大夫人和大少爷有,三少爷便在他房里等了一阵,后因说钟先生还在三少爷房中等着,只说明儿个再来取,而后就走了。再之后便无一人来过。”

唔,难怪昨晚高登科去给各院儿请安花了不少时间,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一出。也难怪昨晚他不肯去睡,直管缠着我说话,想来是他那受过伤的手腕疼得受不住,又不愿让我看出来,这才藉由闲侃以分散注意力,不由得对我自己的这个学生又心疼了几分。

且说这些曾到过高大少爷院子里的人:高管家、夫人的嬷嬷、高二少爷,这三人都不曾进得屋去,因此不具备布置作案现场的可能,唯一有机会布置现场的只有高登科一个,但是他能布置什么呢?在床顶设机关好自动启动刀子刺杀装置以杀死高大少爷?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机关是死的,不可能在那个时间就那么准确无误地插入高大少爷的心脏。

高大少爷的死是完全的人为,完全的实时作案,高大少爷死的时候,凶手必然就在他的屋中。而高登科只是于高大少爷尚未回府的时候在他的屋中等了一阵,他的离开不仅丫头们可以作证,我自己也是证人之一,且昨晚从头到尾我都同高登科在一起,他反而是最没有嫌疑之人。

之所以我的思路不停地围绕着高登科的犯罪可能性打转,是因为他是我这辈子教的第一个学生,是我想最先洗刷掉嫌疑的人。

我就是这样的毛病:护短儿,极其护短儿,我拥有的,我喜欢的,我看重的,绝不能受到伤害和受到怀疑。但是我不会因此而是非不辩,所以才最先做出最坏的假设,而后再靠自己一步步去推翻和证明——这就是我珍惜的方式,是我爱的方式。

因此,我对这件案子私自调查到这一步后就打算放手了:因为我的学生不会是凶手,我之所以关注此事只是为了证明这个。

于是放下心来,好言劝慰了这小丫头几句后我便回转到屋内,见高登科仍怔怔地在堂屋里坐着,便上前温声儿道:“趁官府的人还没到、高员外也还没赶回来,凌峰你先回房洗把脸稳稳心神,换过套衣服再来罢。”

高登科身上只是穿了家常便衣,待会儿官府的人一来他还是得回去换正式些的衣服才行,这是古人的烂规矩,为了避免到时他心慌意乱四处着忙,我便先将想到的提醒了他。

高登科闻言点点头,起身请我同他一起回房。见他双手哆嗦着不好穿衣,我便叮嘱他房里的丫头进去好生伺候,自己在堂屋里等。见昨晚他那装着自制小玩具的木箱还在桌子上敞着,玩具扔了一桌面,便过去一件件收进箱子里去。

箱子里还有不少的小玩具没有拿出来,横七竖八地堆叠着,我将外面的玩具全部放进去后去合箱盖,却发现难以合上,原来是玩具装得太满,而我又没有注意利用空间摆放,因此玩具堆得高出了箱盖儿,只好又把玩具一件件拿出来重新安排。突然之间左手一阵刺痛,连忙抽出来查看,却见下掌缘处不知被什么东西划了一道口子,鲜血刷地溢了出来。

还好还好,还好伤到的不是右手,否则写起字来就太吃力了,右手可是我的半条命呢!

见这屋里一时半刻也没个下人听唤,只得先放弃包扎,单用右手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外将所有的玩具拿出来。这些玩具放在箱子里很有些年头了,越往下的玩具上面积的灰尘越多,直到露出了箱子底儿来,那底儿上也都是玩具压出来的灰尘印子。

等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后我就开始重新往里合理安放,先把一些工具例如小刻刀、小锯子、小锉子等等的铺在下面,以防再将人划伤,然后再放玩具……咦?

我其实是无意识地按着箱底留下的印痕摆放这些东西的,毕竟以前这么摆的时候是可以放下所有玩具的,但当我想要依样儿画葫芦的时候,却发现这些东西里少了一样儿——箱底留有非常清晰的、少了的这样东西的印痕,且这印痕同旁边其他的印痕深浅完全一致,可见缺了的这样东西是最近几天之内才没有了的。

怎么——怎么会是——一柄刀呢?

这印痕非常明显的是一柄刀的形状,一柄长刃尖刀,这种刀的用途十分广泛,可以做木匠活儿,可以削水果,可以割肉切菜,甚至可以……杀人。

我在所有的玩具里仔细查了又查找了又找,始终没有找到这柄刀的实物,也许是高登科拿去做了别的什么事还没有来得及放进去,又或许这刀是被别的什么人悄悄拿了走,而高登科根本就不知情……

老爸曾经说过:判断一样事物,千万不能让主观意志占据主导,否则你就先错了一半。

……是的,我得冷静,我得客观,我不能让任何情感因素掺杂进来。

这刀必然是近几天内才被人从箱子里拿走的,如果能将杀死高大少爷的那把刀子和这箱子底的印痕核对一下就可以轻松证明二者是不是同一个物体了。

我又仔细查看了一下箱子底的痕迹,果然细看之下又发现了许多浅浅的印痕,可见这箱子里的东西在近期又被人拿动过。于是不再往里装玩具,而是将这箱子放到了桌下不起眼的地方,以防被人乱动。

高登科换好衣服出来,脸色依旧很难看,我仔细望了他一阵,却并未在他脸上看出任何的异样来。他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如果当真是他杀了人,他怎么可能做到一丝儿情绪都不泄露呢?就是心智成熟的大人,在第一次杀人时也总会多少与平日不太一样,若高登科当真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到这样的地步,那这个孩子的城府也深得太可怕了些。

好吧,就算我不能感情用事地认定他不可能是凶手——从事实角度来分析也不太可能会是他:刚才在高大少爷那里我就已经排除了机关定时杀人的可能性,而高登科唯一在高大少爷的房中逗留的那段时间里,高大少爷本人并未回房,且那个时候也未遇害,也就是说高登科在高大少爷的房间里不可能动什么手脚。

除去这段时间之外,高登科几乎一整晚都和我待在一起,哪怕是他跑到库房里去取那玩具箱的这段时间里都是处于我的视线之内的——那映在门上的他的影子不可能是别人的。

说“几乎”,是因为在这一整晚的时间里,高登科没有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他从库房抱了箱子进来淋湿了身上、回卧房擦拭更衣的这五六分钟,而从他的院子到高大少爷的院子之间的这段路程就算是跑着去也要三四分钟,更别说还要想法子进入院子、通过有丫头守夜的外间、进入卧房杀死高大少爷,然后再原路返回了,五六分钟根本来不及!

所以,所以高登科不会是凶手,不会的,他那么安静,笑起来那么纯真,怎么可能会是杀了自己亲哥哥的凶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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