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程车上，我们并排坐在后座。汽车启动的时候，我看到钱家慧似乎奔出来，追到酒店门口。看了一眼默熙，他的脸没有表情，双眼看着钱家慧，说不出是歉意还是愤怒。
我已经没有心情再去关注，把身体朝旁边缩了缩。默熙显然感觉到了，把我的腰往自己身边搂了搂。我想起他与钱家慧赤身裸体袒裎相对的情景，立刻一阵恶寒，几乎要把那一顿晚餐都吐了出来。
“小梨……”默熙放开了我的身子，神色有些悲哀，“你已经不愿意让我拥抱了吗？”
我沉默。其实是因为脑子乱得一塌糊涂，根本理不出头绪，因此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只能守拙，一个字都不说。
“小梨……”默熙又喊，我勉强集中了注意力，凝神听他的下文，他却只是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两个人默默地到了家，默熙打开了门，拉了我的手进去。客厅里亮着一盏小小的壁灯，我正想往楼上走，默熙已经拉住了我。他的眼眸，是痛苦、自责和伤心，我一时呆了，脚步再也移不动，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小梨，我热一杯牛奶给你。”他放柔了声音，似乎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只是我的一场梦。我忽然想号淘大哭，把那些不堪的真相都用泪水冲刷，让我和默熙再回到从前。
默熙把我安顿在沙发上，我没有挣扎的力气，只是呆呆地任他摆布。
牛奶在微波炉里转了一分钟，默熙一只手端了，一只手搀起了我。我觉得自己的双脚不住打颤，根本站立不住，整个身子几乎都靠在他的身上。
他凝神看着我，放下了牛奶，打横把我抱了起来。我的眼珠微微转动，还没有来得及表示反对，他已经抱着我走上了楼梯。
从此，这个怀抱不属于我了吧？我的泪又涌了出来，似乎这一生的泪，都在这一晚流尽了。
“小梨……”默熙把我抱到床上，“我去给你拿牛奶，你喝一点，好吗？”
我眼珠微转，觉得脖子也僵硬得动不了。
牛奶很快端了上来，我接过杯子，几乎是食不知味地灌了下去，中间甚至没有任何停留。
“小梨……”默熙发出了一声叹息。
我把眼睛看向他，他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愁苦。我把自己缩进了毯子，几乎不敢听默熙揭露真相。
“小梨，对不起，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怕你不能够接受。因为……你是那么纯真，那么善良，我甚至不敢冒险。我和家慧，确实不那么单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都心照不宣，彼此需要。家慧的母亲也不是亲生的，但是对她照顾得还算周到。所以每次我去法国，都住在家慧家里。那时候，我还太小，根本不懂得男女之间的事。也许只是好奇，也许只是受不了激，总之，那一晚，我们就……睡在一起了。”
我的心尖锐地疼痛，象是被针尖戳到了似的。闭了眼，冲动地想要掩住耳朵，不敢再往下听。但默熙仍然在平静地讲述，似乎那只是别人的故事。
“我们双方都是第一次，也许你不相信，但家慧不象你这样，说是她主动勾引，一点都没有冤枉。有一段时间，我们双方都相当迷恋彼此，但我回来以后，也就渐渐地淡了。小梨，我之所以始终缄口，甚至受她的威胁，陪她逛街跳舞，一方面确实曾经有过这样一段，更重要的是怕她对你说出实情，而你会选择放弃我。小梨，因为在乎，所以才隐瞒了真相。”
“只是这样吗？”我定定地看着他。
默熙探究似地看了我一眼：“偶尔我去法国，还会在一起，但对于我们双方来说，都不是唯一的。因为，那时我还没有遇见你，自从你来了以后，我没有再背着你和任何人来往。”
大言不惭，我愤愤地想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那么，孩子呢？”
“孩子？什么孩子？”默熙惊愕地看着我，恍然大悟似地问，“家慧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该死的，我就知道她那张嘴，死的都会被她说成活的！”
“难道你敢说，你和她那么……那样亲密，就没有……”
默熙的身子欺近了过来，伸出双手，也许想要抱住我，我的身子往里面缩了一缩，他的眼睛黯然了，手就这样停在空中。
“小梨，你对我失望了，是吗？”他问。
“我……”我的心里一团乱麻，根本理不出头绪。如果是在我之前与钱家慧的过往，我应该既往不咎才是，毕竟这些日子，默熙待我，真可以说是好得不得了。
但是，钱家慧和他……只要想到，我就想把刚刚喝进去的牛奶吐出来。胸口堵得难受，想责问他一番，却说了一个字以后，就不能再继续。泪花装在眼眶里，闪闪的，不能堕下。
“小梨？”默熙的声音含着担忧。
我哽咽了一声：“我不知道，你出去吧，好吗？”
默熙的脸有些悲伤，看到这样的神情，我的心软软的。抬起头，就这样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说话。
“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低下了头，“我累了。”
默熙看着我，温柔地说：“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得下心？你睡吧，我在旁边看着你，好吗？”
好象一下子回到了从前，我忽然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默熙把我抱在怀里，不住地安慰：“小梨，别哭，是我不好。”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还含着痛楚。
忽然电话铃声响起，默熙接了电话：“辰一，有我陪着小梨。”
司辰一，想到这个名字，我就一阵温暖。
默熙似乎很烦恼地把听筒递给了我，我叫了一声：“辰一……”就哽咽着不能再说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