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申若雪还在。我把汤盛了出来，司辰一含笑地接了过去，忽然问：“小梨，你的脸色不太好，出了什么事？”
我怔怔地看着他，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原来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没有什么，我很好。”我负气地说。
默熙淡淡地说：“嗯，是没有什么。只不过我母亲反对我和小梨的订婚，而我仍然坚持。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谁也阻止不了我。”
司辰一看了他一眼：“阻止不了吗？你母亲的手段，你还是小心一点。”
“我知道。”默熙瓮声瓮气地说，似乎对提起这个话题有些不满。
“辰一，今天好些了没有？”我转移了话题。
“嗯，好多了。默熙，我想明天可以出院了，换药的时候再来一趟医院就可以，你帮我打个招呼吧。”
默熙看了他一眼：“在医院里多住几天吧，免得到时候腿有些不利索，我就罪莫大焉。不说你们家老爷子要砍我，就是小梨，也要怪我。”
司辰一摇了摇头：“我自己的腿，自己会不关心吗？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而且，我的学生想尽快上课，我不能让他来医院上课吧？”
我瞪着他：“辰一，你就不能完全好了再收徒吗？今天画廊的老板已经打电话来了，你的两幅画都卖出去了，足够你生活一年半载的了。”
司辰一摇了摇头：“我不想靠卖画为生。画，在我的生命里，扮演了太重要的角色。那些画，都是我生命里值得纪念的人和事，我不想出卖。”
我不以为然：“以后你还能再画啊。”
“每一个阶段都有值得纪念的，何况，我留下来的画，并不多。”
“你现在再画啊。”
“不了，画笔对于我，是一个太纯净的东西，我不想亵渎。”司辰一的神色虽然淡淡的，却很严肃。我无语以对，只能沉默。
默熙点头：“我帮你办了一张卡，钱已经打在卡上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信用卡，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已经把事情都办妥了，不由嘉许地对他看了一眼。
司辰一没有道谢，忽然问：“买主不是你吧？”
默熙失笑：“我是很想买，但是还没轮到我。那幅《竹林少女》送去评奖了吗？拿回来以后，别忘了给我。”
司辰一接过了卡，笑着说：“好，本来就是送给小梨的。”
我欣喜地点头：“嗯，那幅画，把我画得真漂亮，我要好好收藏。我可从来没想过，原来自己也能和‘漂亮’这个词划上等号。”
“你本来就很漂亮。”这句话，居然是两个男生异口同声说的，我愣了愣，才知道脸红。
“默熙，帮我打个招呼吧，我想明天出院。”
我还要再说，默熙已经点头：“好吧，如果你坚持。”
三个人东拉西扯，我有点心神不宁。司辰一忽然温和地问：“小梨，默熙说他会坚持，就一定会坚持，别担心。”
我“啊”了一声，脸渐渐发起热来，咕哝了一句：“我才不担心呢！他不要我，我还不要他呢！”
司辰一只是温柔地笑，而默熙却脸色阴沉了起来。
我有点心虚，却偏过了头，看着床头柜上的花瓶发呆。
“别说气话了，小梨。有些话说出来，伤害别人的同时，也一样伤害自己啊。”司辰一叹了口气，似乎忽然间也有了心事一般，气氛渐渐有些沉重。
门被轻轻推开，申若雪的到来，总是带着温柔。
“默熙和小梨也来啦？”申若雪客气地打着招呼，“辰一，我帮你送晚饭来了，医院里的菜太少，这是特意给你做的呢。”
司辰一容色温和，但看不出对申若雪的殷勤有什么感激的地方：“若雪，这两天也辛苦你了。明天我出院，你不用再送饭来了。”
申若雪的脸色有些变了：“你出院了？不是还要住几天的吗？还有一个礼拜才开学，你再住一阵，养好了再出院不行吗？”
“已经没什么事了，也免得你们来回跑。”
申若雪的脸忽然有些胀红，声音颤了起来：“辰一，我愿意的，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并有要你重新接纳，我只是……只是关心。”
司辰一微笑了起来：“我知道，只是，我想和以前的生活一刀两断，划清界线而已。若雪，我并不是针对你，别放在心上，好吗？”
他的声音温柔得谁能拒绝？申若雪呆呆地看着他，忽然眼泪就掉了下来。
默熙站起身来：“小梨，我们该走了。”
我有些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司辰一微笑着说：“再坐一会儿吧，时间还早。“
默熙摇了摇头：“我父亲他们今天回来了，大概会等我们回去吃晚饭。若雪也来了，明天再来看你，接你出院吧。“
司辰一点了点头说：“那好吧，你们早点回去，免得伯父伯母久等。若雪也早一点回去吧，这里有护士。”
申若雪柔声说：“我再陪你说一会儿话，好吗？我反正没有什么事，回去也很闷的。辰一……”
“那我们先走了。”我打了一个招呼，走出门的时候，头差点撞上门框。默熙无奈地说：“你看看，走路都心不在焉的。”
我赧然一笑，回头看见司辰一担忧的眼神，做了个鬼脸，和默熙出了病房。
“小梨，别担心，你这个样子，我心里也难受。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他们，阻止不了我。”
我摇了摇头：“再说吧，毕竟都是你的亲人。”
默熙扳过我的肩，认真地说：“即使放弃他们，我也不会放弃你。辰一能为你做到的，我一样也能为你做到！”
我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无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