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身旁的老三喊了他一声。
“我在。”老大的声音无比沙哑。
“你杀了多少了?”
“十一个。”
“呵呵,没想到还是大哥最厉害。弟弟还没有完成任务呢。”老三脸上带笑,泪水肆意流下。
老大见着三弟这副模样,忍不住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刮子。他刚刚是魔障了吗?怎么可以有当逃兵的想法?
“上吧,哥哥相信你。”老大鼓励似的拍了拍老三的肩头。
“嗯。”老三含泪点头。这一幕,和儿时大哥教导他们三个弟弟时候的情景一模一样。想当初,最让大哥不省心的就是自己吧?老三好笑地想着。
举着枪兄弟二人拼尽最后的力量杀人。
“小三!”伴随大哥悲痛的惊呼,老三只觉得胸口好痛。
“兄弟,我也完成任务了……来世,来世我们还做兄弟。”老三嘴角挂着一抹满足的笑,闭上了眼睛。
老大眼睁睁地看着长枪贯穿老三的胸膛,全身都在颤抖。然而他却没有悲伤太久,因为力竭的他被何军的长枪贯穿了。
“娘,对不起……”
兄弟共赴黄泉。
蛮荒军急剧减少,仅剩的人数不到二十。他们被不断地逼退,背靠着南城门,死死地抵御着大片大片的何军。
宋榆雁站在最前面,队友死亡的疼痛已经麻木了,她的脸色极其苍白,灵凤快速挥舞,杀死一个又一个的敌人,体内的内力快速流逝。
盘龙被刺穿了。她毫不留情地拔下插入自己腹部一半的长枪,连带出鲜血溅到脸上却依旧面不改色。
似是等不及了,李默摆着手势,仿佛士兵放箭杀死他们,宋榆雁眼看着眼前,却没有注意满天的箭雨。
三名蛮荒军见状,在箭雨射向宋榆雁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了宋榆雁的面前。
“啪。”一大滴鲜血溅在宋榆雁的脸上,她手上的动作一停。
面前,三个人死死地挡住了箭雨,鲜血四溅,血肉纷飞。第一波箭雨只射中了三个人,李默不满地再次吩咐何军出箭。
三名蛮荒军残留着最后一口气,右手举起长枪,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脚掌,手指紧紧地握住枪身,形成了一堵坚不可摧的人墙。
“属下再也不能保护大人了,请大人,恕罪!”三人用最后的力气,充满愧疚的喊出了这么一句,便痛苦地断了气。
因为长枪贯穿了脚掌,手又握住了枪身,即使他们死去也没有倒下,反而依旧挺拔地站着,哪怕面容已经长箭射得模糊。
宋榆雁看着他们,红色的鲜血从眼眶话落,看上去无比凄厉与绝望,她哈哈一笑,拍了拍三人厚实的肩膀。
手上一轻,传来轻微的鞭子断裂的声音。品质再好,也禁不住今天这般大程度的损伤,灵凤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韧性,断裂开来。
犹如蛮荒军被守住的希望。
宋榆雁苦涩地抬起了头。
天空已经大亮,也不知道周和格是否已经喊来了救兵。
内力之剑破碎开来,宋榆雁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她的左右双肩,和腹部,都被长枪贯穿,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生机的流逝。
何军已经射完第二波箭,见着蛮荒军所剩无几,便持枪向他们靠近,一点一点地走近,宣誓他们的死亡。
剩下的蛮荒军个个面如死灰。
“还是,没有,希望么?”
何军离城门不过十米开外,尽管蛮荒军奋起反击,庞大的数量却依旧庞大。人群散开,华丽的两个步辇被抬了出来,一个坐着狼狈至极的彭山,一个坐着丝毫未伤的李默。
何军大多骑着马,几乎每个人都高高在上地瞅着残存的十几个蛮荒军。大部分何军几乎没有见血,干净整洁,来的时候怎么样现在就是怎么样。
比起他们,十几个蛮荒军有大半都断胳膊断腿,浑身浴血,奄奄一息,宛如丧家之犬。
“杀了他们。”李默并未对他们的惨象心生一丝怜悯,讥讽地吩咐。
于是就有一个人,无比挑衅地,自告奋勇打算以一人之力处死残存几人。
宋榆雁倔强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那人,手里还握着灵凤的握把,周围散落了一地的残鞭。鲜血直流,宋榆雁却没有一丝害怕。
那人悠哉悠哉地走过来,四周的何军纷纷放下了武器,抱胸好笑地看着他们这些残兵败将的表演。
“没救喽~死定喽~”他笑嘻嘻地走过来。三人血肉模糊的人墙挡住了他的去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们推倒,他忍不住咒骂一声。
弄得满手血腥,那人再也不抱一丝悠哉悠哉的态度,步伐加快,走到了宋榆雁的面前。
“你是主帅吧?”
宋榆雁冷冷地盯着他,仿佛和他多说一句话都能被污染。
“啧。”他不屑地冷哼,“可惜了怎么漂亮的少女,年纪轻轻就没了。”
“蠢货。”宋榆雁只觉得心烦,冷冷地挪开视线。
“你!”他气得瞪大双眼,看起来尤为滑稽。也不想同宋榆雁多说,举起长剑就往宋榆雁刺来。
“噗。”长剑再次没入左肩的血洞,剧烈的疼痛侵袭了全身。那人本想着一剑刺死宋榆雁,但举起剑之际心底又浮起一种病态的享受,他很想看看宋榆雁小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会是什么样。
也没有将剑拔出来,他就就着这么个姿势翻转着剑刃,本来有些凝固的血痂被搅落在地,重新覆上宋榆雁肌肤的,是鲜红的滚烫的血液。
剩余的蛮荒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榆雁受刑,他们多多少少都受了伤,现在随便喊一个小孩都能捅死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痛惜与悲痛的神色,宋榆雁的脸色几乎透明,身子下方堆积了一大滩鲜血,但她膝盖未曾弯曲过。
不知搅动了多久,那人突然伸手把宋榆雁拍飞了出去,宋榆雁狠狠地砸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腹部的伤口再次裂开。
那人作恶的剑却依旧保持着原样,动也未动。似笑非笑地看着宋榆雁,似在嘲讽她无意义的倔强。
宋榆雁的脑袋一阵晕眩,眼前发黑,但她还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腰间的盘龙已经破了一个大洞,鲜血顺着洞口流出,让本是呈红色的盘龙显得愈发鲜红。
彭山稍稍振作了些,下了步辇,仰着头,看着宋榆雁,道:“你跟了我,今日饶你不死。”
宋榆雁冷冷一笑,看都不看他,讥讽道:“手下败将而已。”
彭山脸色一黑,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转身回到步辇之上,沉声道:“一个不留。”
听到此话,宋榆雁并未恐惧,只是心中涌起更大的不屑:“伪君子。”
众人能够明显地看到步辇内彭山抖动的身子。
“快点!”彭山恼羞成怒的声音传来,方才虐待宋榆雁的何军立马再次举剑,朝着几欲晕倒的她。
宋榆雁倔强地扬起头,雪白的下巴几乎被血覆盖满,神色黯淡的红眸中投映出长剑锋利的刃。
长剑距离宋榆雁脸部不过半指之距,她都能够感受到长剑挥动带出的劲风。死亡将近,她的有对宋封的思念,有对宋青芜的遗憾,还有对自己没能守住城池的愧疚。
神色复杂地闭上眼睛。
也就这样了,她这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