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个月,节日的氛围慢慢过去,依旧是天寒地冻的。人们脸上也逐渐被愁眉苦脸替代。林飞绿起初不知道是何缘故,后来才知道,过完正月,收账的剥皮们就要来了。
听何平富说,这每年的租子都要占收成的一半,还不包括他们********的部分。本来这里不是什么鱼米之乡,土地贫瘠,每年的收获只足够一家人吃喝,但这些乡绅地主都互相勾结,压榨农民,大部分年轻人都去外地谋生,留下的只是些老幼妇孺,负担就更重了。小孩子们都想快点长大,好出了这吸血窟,可老人们都舍不得这里的老宅。
林飞绿静静地听他说完,问道:“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何平富答:“夫子果然好眼力,我的确只能算半个本地人。”
林飞绿喝口茶:“不介意说说你的事吧。”
何平富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我这儿是我娘亲的故乡,她年轻时便外出去闯荡,可不是什么小家碧玉,性格豪爽,习得一身好武艺。听说当时还在江南一代闯出了一点儿名声。”
林飞绿挑了挑眉:“哦?什么名号,说来听听。”
何平富有点得意:“江湖人称‘狸猫’,不知夫子听说过吗?”
林飞绿歪着头想了会,道:“莫不是是江南一带的女侠盗‘狸猫’吧?”
何平富十分激动:“夫子竟然知道?!”
林飞绿点头,喟叹道:“那时候还在江湖走动走动,她的事迹都有所耳闻,脾性颇合我意啊,只是一直未能结识,不知她现在何处?”
何平富有些失落:“她两年前就去世了。”
林飞绿接茬:“唉,一代英雌,亦是薄命啊。”转了眼又问道:“你爹是谁?”
何平富立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兽:“我没有爹!”
林飞绿没再追问:“好吧,你去练功吧,想偷懒到什么时候?”
“是”何平富听话地去了后院。
这时,有人急匆匆地跑来,还差点跌在林飞绿面前,气喘吁吁地。
林飞绿皱眉:“做什么慌慌张张的?”
那人猛灌了口水,道:“夫子,不好了,福花家出事了!那些杀千刀收租子的好像要动粗了!”
林飞绿放下茶盏,慢悠悠道:“叫我堂主,还有,福花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那人被林飞绿凉凉的声音慎得慌,转了转脑袋,拱手道:“是,堂主,那个……破……破虏家里出事了,那些混蛋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的,我们要不要……”
林飞绿拧了拧眉:“这事该帮主定夺。”
厅里的帮众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他们帮主,神色各异。
何平富偷眼看了看林飞绿的脸色,可她神色淡淡,什么表情都没有。
何平富攥了攥拳,声音冷冽:“召集帮众,马上赶到破虏家!欺负我们帮的人就是侮辱我们帮,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仇必报!这是最基本的一条!”
少年们都热血沸腾了,林飞绿露出一丝赞赏的神色。
不知什么时候,孙书同又出现在门边了:“帮主不要妄自菲薄,咱们可不是一群蚂蚱,而是雄狮,既然帮主下了决策,是该宝剑出鞘的时候了!”
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林飞绿,林飞绿懒懒道:“我没意见,反正打打杀杀不关我的事,不过,刚才那个报信的人留下,去后院蹲马步。”
那人立马苦了脸,转头可怜兮兮地看向帮主:“帮主,让我去吧……”
何平富笑了笑:“暂且饶你一次,待会可得戴罪立功,做了缩头乌龟可饶不了你!”
那人感激涕零,高声答道:“是!一定不辜负帮主厚望!”
林飞绿眉毛抽了抽:这小子,还学会借花献佛了!果然,有前途啊~~不过,当众抹了她的面子,有点讨厌啊,臭小子~~
一刻钟后,帮众除了破虏,其余十二人全部到齐,整装待发。
林飞绿决定让孙书同带领他们过去,还叮嘱他们,除非万不得已,不要动武,有时候嘴巴比拳脚有用,他们无非是纠结于收租的事,只要能拖延几天,然后再从长计议。
临行前,林飞绿叫住了何平富:“帮主,你去哪?”
何平富有点诧异:“去破虏家啊。”
林飞绿笑得有些轻蔑:“帮主,不过区区几个小喽啰,交给孙堂主便绰绰有余,何必事必躬亲,岂不是高看了他们?”
何平富有些犹豫:“可是……”
林飞绿在一旁哂道:“哼,帮主的鸿鹄之志,不过如此嘛。”
何平富倒没什么反映,一旁的帮众倒有些激动了。
“帮主,你就在这坐镇吧,交给我们就行。”
“对啊,帮主,我们可不能叫人看不起了!”
刚刚传信的善悟也十分不忿:“帮主,您可不能降低了身份,难道不信任我们吗?这点小事都不能摆平,我们如何能成为天下第一帮?!”
群情激愤下,何平富颇为感动,声音深沉:“好,我等你们好消息!不要让我和林堂主失望!”
“是”少年特有的洪亮嗓音响彻了城隍庙。
一行人在孙书同的带领下出发了,只留下林飞绿,翠竹跟何平富留守。
林飞绿依旧一副悠闲的样子,看着少年帮主强作镇定的坐在椅子上,手指却攥紧了衣袖,眉宇间隐藏不了的不安。林飞绿笑了笑:到底还是个孩子。
“帮主,麻烦您过来一下。”林飞绿站起来道。
“是。”何平富立马起身。
“帮主不必这么拘束,我虽是夫子,可我还是你的属下,可别掉了身价。”
林飞绿说。
“嗯。”何平富点头,:“孙堂主有何事?”
林飞绿领着她来到内室,走到床后的墙根,有一大块布覆盖住的东西靠在那里。
“去掀开看看。”林飞绿道。
何平富上前,掀开那块稍微积了些灰的红布。一块镶了金边的匾额出现在眼前,“硬帮帮”三个字遒劲飘逸,是突出的烫金大字,说不出的气派非凡。
“孙堂主,这!!!”何平富一下子被震撼了。
“激动个什么,这个我早就准备好了,准备合适的时候就亮出来,现在大家虽然都还不成熟,不过,我觉得是时候了,我怕来不及……”林飞绿顿了顿,继续道:“这字是我写的,我觉得挺不赖,这个匾额也是孙堂主亲手做的,很不错吧?”
何平富有点说不出话来,手指微微颤抖。
“我们也许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但我们永远是硬帮帮集智堂的一员,咱们帮以后发扬光大了,肯定是高手如云,藏龙卧虎,记得给我们留个位置就好。”林飞绿很少说这种煽情的话,稍微有点局促。
“夫子,您永远是我的夫子,永远是机智堂堂主!”何平富一脸感恩戴德。
“别别别,你应该知道任人唯贤的道理,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去把匾额换上去吧。”
“是!”何平富小心翼翼地搬起一人来长的匾额,去了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