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清欢回过头来,想了想,“算了,听千莲说她现在过得很好,我们不要去打扰她了。”
“哦,师父你说了算吧,反正我也不记得她是谁了。”
拧了半天也拧不上去,沮丧地甩甩手,“胳膊都酸了,这古代的头发好难梳啊!”
平日里在天姥山紫云顶,她都是只扎一个长马尾的,月华宫中弟子也都看惯了,到了凡间,自然不能打扮的太出挑,太扎眼了,临出来的时候还是宫惜帮她梳得发髻,却在昨天晚上被她弄乱了。
赫连清欢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梳子,“我帮你。”
封千紫又惊又喜,抿着嘴看了他一眼,镜子里的脸红得像山上熟透的山楂。
戏台下看哪吒闹海,磕了一地瓜子皮;财满街看上一只新娘子戴的珠冠,死皮赖脸的买了;夜市上吃麻辣豆干,辣的鼻涕眼泪直流;荷花淀里摘莲蓬,差点掀翻了独木船……
还不过瘾,买了两匹高头大马,说要骑回天姥山去,却还没跑出十里地,大腿根儿上就被磨破了皮。
哼哼唧唧地爬上赫连清欢的云头,好难看地劈着两条腿坐在云彩上,掏出零零碎碎的小玩意来摸摸看看。
这个给展颜,那个给宫惜,夜钗的,子央的,夜白的,白姐姐的……
“师父,我知道你不稀罕这些东西,等我回北京给你买块劳力士回来啊!”一边埋头分东西,一边嘟嘟囔囔,自然看不见赫连清欢又沉了脸。
“你回不去的。”
封千紫傻乎乎地抬头,“怎么回不去?六合书上不是说昆仑镜能穿梭时空吗?”
“天庭宝物,岂是你随便能用的!”
“啊?嗯……”她沮丧了,“要不回去问问小钗,看他能不能找他太爷借一借……”
“你在天庭犯下大罪,还痴心妄想什么,早早死了那份心吧!”
见赫连清欢面色不善,封千紫缩了缩头,小声嘟囔道:“我就是想回去看看我妈妈……”
赫连清欢见她那委屈的模样,蹲下身扳着她的肩膀,“小紫,答应师父……不回去。”
从来没见她的帅哥有过这种表情,这是什么表情?恳求?是恳求吗?竟然是恳求?
封千紫眨眨眼,被他这个表情给镇住了。
赫连清欢以为她还在坚持己见,继续道:“师父已经丢了你两次了,你别再乱跑了。”
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他的脸,他的声音,他如此伏低的姿态,于是理所当然地点头,点头,再点头……
沉默了片刻,天边显出天姥山的影子来,夕晖晚照,金红色的光从天着这一边一只蔓到天的那一边,几只鸟儿飞过,撕裂了晚霞,宛如壮美的童话故事背景。
靠在这人的腿上,扥了扥他的衣角,“师父……”
赫连清欢低头看她,挑了挑眉,“怎么了?”
“我27岁了?”
“是。”
“……师父多大了?”
“……十二……万……岁。”少说了两千多。
“哦……”好沮丧,“师父,你觉得我是小孩子吗?”
“……比你刚来的时候,长大了许多,现在,是大姑娘了。”
这语气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好像是该她爹说的话……
沮丧如潮水。
刚刚落到天姥山紫云顶上,司空千莲便从梨树林中钻了出来,“怎么一去就是个把月,我来了几次都没见到你们,都上哪儿疯去了?”
一脸笑嘻嘻的媚样子,做给谁看呢?
封千紫跳下云头,灿烂道:“司空哥哥,我好想你啊!”
司空千莲似将她看透般地坏笑了一声。
赫连清欢点头向内走去,“随便转了转。”
司空千莲手中多了一壶酒,“我那丢了几千年的侄女儿宝澈酿的,尝个鲜吧!”
赫连清欢微露惊异,却也没多问,“好。”
封千紫咧着嘴接过来,“我去给你们温一温,天儿寒,喝热的暖和。”
“出去一趟,倒是会疼人了。”司空千莲一脸奸笑。
封千紫顿时止住了脚步,回头横眉瞪眼,接着拧起鼻子冲他哼了一声,然后趾高气昂地离去。
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虚烤着兽炭,貌似一心一意地温酒,耳朵却支起来听着那两个人谈话的内容。
“小紫,你去山下玩吧,不是给展颜和宫惜她们买了礼物吗,一起带下去吧。”赫连清欢挥手将一个多月前和司空千莲下得那盘残局摆上了,伸手对少年做了请的姿势。
“啊?”封千紫站起身来,“哦!”
抱着一包东西走出门去,回头又探头探脑,见那两人一本正经下棋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暧昧,撇撇嘴,气哼哼地离开了。
玄珠阁里,封千紫将东西打开了,开始分,“这个,夜钗,给你媳妇儿的,这个是给子央哥哥媳妇儿的,这个是给夜白师兄媳妇儿的,这个是给,给小虎子妈的……”
众人面面相觑,夜钗试探着问道:“小紫,出去玩的不开心吗?”
“开心啊,我都开心死了!”封千紫坐在床边摇头晃脑,做满不在乎状。
小虎子跑过来趴在她腿上,仰着头苦着脸,“小紫姐姐,为什么你的脸拉得比毛驴还长?”
晚上,她没回紫云顶,宫惜帮她铺好了被褥,“小紫,你和师伯闹别扭了?”
“没有啊!”瞪着眼睛做无辜状。
夜阑人静,拥被无眠。打开了金边檀木小扇,上面绘着睡莲邀月,书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下床打开窗户,哪儿里看的到月亮的影子?只看到天姥山最高峰的紫云顶,黑黝黝的耸立。
梨花从月华殿飘下来,洋洋洒洒泼了一天一地,没有花香,却又寒气,在细细地看去,竟是下雪了。
打了个喷嚏,关上窗子,缩回被窝里,合上那把扇子,骂了一句,“婵娟个屁啊!”
蒙头便睡。
起个大早,穿着展颜送来的棉衣,拎着一壶热豆浆上了紫云顶,倒在白玉的瓷碗里,热气腾腾,豆香四溢,凑近了嗅了嗅,贴着碗边吸溜了一口,烫得呲牙。
小心翼翼地端到了赫连清欢的房间门口,“师父,喝豆浆不?”
“好。”
进了屋子,却见他坐在桌边整理着什么文书类的东西,被褥整齐,似是一夜未眠。
“司空哥哥走了?”这话问的……
赫连清欢看了他一眼,云淡风轻,“二更便走了,你怎么没回来睡?”这话问的……
“哦,我玩的晚了,又下起了雪,这么冷的天儿,师父怎么不留他住下?”这话问的……
赫连清欢直直地看着她,她左顾右盼。
“后天五方五老开坛说法,十年前的三清盛会我缺席,这次不能不去了。”
“去多久?我跟着去!”
“谈经论道,于你来说比较乏味,你不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