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茗蕙不再看他,而是看向低着头的方珞蓝,突然将剑抵在了陈菀影的后背,心脏位置上:“方珞蓝,你就不在乎他会怎样?”
陈菀影身体一僵,却没有反抗,而是轻声道:“有用么?”
“他全世界只在乎你。”她同样轻声回答。
果然,不出她所料,方珞蓝瞬间抬了头,惊恐地看着她大吼道:“你不许伤害他!”这毒辣的女人连自己的至真好友都可以不管,对陈菀影那更是不会手下留情,她当真狠到这地步吗?
“看吧。”柳茗蕙微侧首对着陈菀影道,“你是他亲生弟弟,也是他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他怎会放弃。”
“我们这样会不会……”
“你不忍心我也会让你忍心。”她不再回答他的话,而是对着前方冷笑道,“你该知道怎么做。”
王子轩一下子明白过来,转过身喊道:“抓住人质--”
话音未落,早就慌了心的方珞蓝一把抓住陈秀娟就往柳茗蕙那边跑。身边的士兵举起剑往他们身上招呼,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司徒燎王抢过了一匹马,提起他们的后衣领都甩到了马上,急速地向前冲。
马罗纳心中一惊,暗叫一声不好,就要开口喊退兵,前面的柳茗蕙已经叫起来了:“士兵们!冲啊--”
“冲啊--”早就压抑了好久想要发泄的伊泺国士兵全都扔了手中药草包举起剑向前跑。
没等塞玛雅国的人反应过来,司徒燎王已经带着方珞蓝和陈秀娟跑过了半个战场,而他所带领的军队也从马罗纳他们身后冒了出来,只是每个人身上都风尘仆仆,脸上都有树枝划伤的伤痕。
柳茗蕙自信一笑,收起长剑大喊道:“马罗纳,十五年前我就跟你说过,你永远都斗不过我!”他不够她狠心,不够她毒辣,不够她狡猾,所以他注定会输给她。
若是真把毒蛇都引过来,真的很容易同归于尽,那样太危险了,她还要去攻打岚翼国的。驱蛇,说得简单,要真做起来却很难万无一失,她赌不起,所以,她只能用骗,骗马罗纳。马罗纳知道她,却也高估了她,只要利用这一点,要赢很简单。
战场的残酷,她见多了,人心的丑陋,她也看多了。站在原地,她静静地看着前方,人类的互相撕杀,鲜血的飞溅,残断的肢体如弃物被无情地践踏,地上的尸体渐渐增多。旁边的塞玛雅国的人质,留守的陈菀影及一百名士兵都没动。
冲了回来的司徒燎王毫不客气地把方珞蓝和陈秀娟扔下了马,转身又冲进了战场,他可是大将军,怎会扔下自己的士兵不管呢。
陈菀影连忙扶起了陈秀娟,打算去扶方珞蓝的时候,柳茗蕙淡淡地说道:“菀影,将方珞蓝绑起来。”
“咦?可是,方公子救了--”
“照做吧,菀影。”方珞蓝打断了他的话,“不管我做过什么,对伊泺国而言,我只是个细作。”
“不能这样!柳姑娘。方公子……在伊泺国,细作可是要被腰斩的啊。”
“国有国家,家有家规,菀影。”柳茗蕙侧过头,面无表情,眸显安慰。放心,她会救他的……放心,她不会让他失望的。
陈菀影凝视了她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你。”转身从身边的士兵手上接过了麻绳,将方珞蓝轻轻绑住了,然后移步到她的身边,陪着她安静地看着前面的厮杀。既然决定陪着她,不管前方多么残酷,他都不该害怕,不能害怕。
日出就注定了日落,花开就注定了花落,生死循环,所谓命定,也不过如此。
带着血腥味的清风,宣布了今日的结束,血红的夕阳照耀在地面上,司徒燎王将马罗纳压倒在地,王子轩等人也已被其他人压抑住。柳茗蕙侧首看向那耀眼的“蛋黄”,大眸中映出那血红,那么冷酷,那么忧伤……
“所有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欠了你的,我都会全部还给你。”
幽蝶谷。
一男子站于紫色水晶球上,温柔地抚摸着水晶球,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美丽诱人。忽而,从门外飞进了一只淡紫色的蝴蝶,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紫光一闪,那蝴蝶竟一瞬间变成一位妖媚的女性。她弯下了腰,冷淡地开口道:“主人,濛于私自出谷,如何处理?”
“由他去吧。”他并未回头,声音更是不起一丝波澜。
“主人?”
“这是他们的劫。”他闭上了双眼,泪水静静地滑落,“是我的自私害了她们……若不是我想让女儿复活,或许她们现在在异世界好好的生活着。”水晶球慢慢浮现出三位少女的脸,她们拥有相同的样貌,不同的发色不同的表情,一个笑地纯真灿烂,一个恨地咬牙切齿,一个冷漠地寒冰不容,“希望你们能度过这劫……梦蝶,幽花,还有……小惠……”
伊泺国军营内,士兵们正在整队,司徒燎王在外点人数,古言、若云等将军帮忙。柳茗蕙刚进帐篷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好陈菀影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柳茗蕙苦笑了一下,轻手推开了他走到座位上坐下。心脏到现在都还在跳个不停,被吓着了……看到她受伤的时候,看到那人想要杀她的时候,心脏……差点跳出来了。
陈秀娟站在帐篷中央,静静地看着她苍白的脸。主帅营内只有他们三人,陈菀影乖乖地坐回自己的座位,没开口。场面安静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不知过了多久,柳茗蕙还是看着侧面,没有看陈秀娟一眼:“找桃渊处理一下伤口吧,他在西面的湖边。顺便看看他,他也被吓地不轻。”
吓到了?也?陈秀娟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就往外走。
柳茗蕙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不再言语,桌下的双掌紧紧地握成了拳,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鲜血缓缓流淌。陈菀影走到了她的前面蹲下,温柔地将她的双手扯开,看到那血肉模糊的掌心,便从怀中摸索出一瓶金创药,默默地为她涂上。
她张开了眼睛,声音虚弱地如病重的病人:“谢谢你。不过,你怎么会有金创药?”
“最近你总是受伤,所以我随身带着。”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若是留疤了,剑兄也不会高兴吧。”
忧伤一闪而过,她轻声地道了一声:“嗯。”
湖边,桃渊静静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湖面淡淡微波,映出血红色的大阳,鱼儿顽皮地跳出水面,轻风不甘地吹起他的长发,洁白的衣袖如挣扎般不断飘舞。
微风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在他身后自然地停下:“渊。”
他猛地一颤,声音依旧平淡:“我没有去看……”
“我知道。”
“我害怕……”
“我明白。”
“我怕我会不顾一切把你抢走,更怕……我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