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臻只想躺会儿,没成想就这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人还在草地上,身上盖着皇甫沅澈的锦袍。撑着手臂从地上坐起,四处张望了一下,见皇甫沅澈穿着单薄的衣裳坐在高坡上,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咳咳咳!
皇甫沅澈捂着唇低声的咳着,云臻眉头微皱,走上前,将袍子给他披上,皇甫回头见是她,有些虚弱的说道:“吵醒你了!”
云臻摇摇头:“没有,睡不着了,我们回去吧!”
“等会儿!”皇甫沅澈拉着她的手,“坐下!”云臻见他坚决,顺势坐在他的身边。
皇甫沅澈目光专注的看向前方,云臻安静的坐在他身边,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不一会儿,璀璨的霞光迸发了出来,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红彤彤的,仿佛是一块光焰夺目的玛瑙盘,缓缓向上移动,万丈霞光照亮了整个天际,红日周围白云朵朵,染上绯红的色泽,就像是羞红脸颊的少女一般。
原来他等的是日出!云臻心头一惊,忍不住去看皇甫元澈,绯红的霞光照射在他的身上,光线迷离中,她看见他眼里泛起的水光,他是那么认真虔诚的看着那日出,仿佛那是他心头最爱的姑娘。
云臻不能理解他的情绪,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投向那万丈霞光中,确实美,而且是惊心动魄的的那种美,在这一片壮阔的景色下,云臻眉头不禁纾解开,下颚抬起,闭上眼,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的祥和!
皇甫沅澈侧过头,琉璃般璀璨的眸子中倒映着她娇艳的容颜,忍不住在心中赞叹:真美!
回去的路上,两人牵着马,有说有笑的走着,像是在踏青一般,云臻问他为什么喜欢日出,他说:小时候有一次生病了,很难受,不想再吃药治疗,所以偷偷跑上了山,天亮的时候,红日冉冉生起,光照四海,灿若锦绣,那时正好有一阵山风吹来,云烟四散,峰壑松石,在彩色的云海中时隐时现,瞬息万变,犹如织锦上面的装饰图案,每幅都变换一个样式,美的让人惊心,后来总是想再见一次那么惊心动魄的日出光景,可惜这些年看了那么次的日出,都找不到当初的感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来到将军府,云臻邀他进去坐会儿,却被他拒绝,直到看着云臻走进将军府,皇甫沅澈才牵着马离开,可是没走几步,皇甫沅澈就开始猛烈的咳嗽。他是个擅长隐忍的人,明明是那般剜心剜肉的痛苦,他咳出来的声音却很低,血色染红了手帕,他的脸惨白的就像是一张白纸!
元芳从暗处走了出来,关切的走上前,唤了一声:“主子!”
皇甫沅澈挥挥手,低声说道:“我没事!”可刚走了两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元芳面色一变,连忙上前,扶着他,施展轻功,很快消失在原地。
云臻回了倚梅院,红袖绿芜红着眼睛坐在屋子里,看那模样像是一夜不曾合眼,见她走了进来,连忙迎了上来。
“小姐,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这一夜你都去了哪里?”绿芜红着脸,云臻突然被皇甫沅澈带上马,碍于对方是太子,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回来找红袖商量,红袖说这事不能声张,院子里的家丁偷偷出去寻了一夜,都不见云臻人影,一群人急的一夜没睡。
“我没事,就出去吹了吹风,瞧你们眼睛红彤彤,去补个觉!”云臻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不过又不好说,只能打发她们下去休息。
其实她自己也有些累了,打着哈欠推开房门,一脚刚踏进屋子,整个人就被拽了进去,天地一个旋转,云臻迷迷糊糊的看清拽她的人。见是皇甫战铭,放松了下来,挣扎的推开他的怀抱,淡淡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皇甫战铭面色铁青的看着她,什么叫他怎么来了,他根本就没走,从宫里出来,他就直接来到她这里,没想到她居然一夜不归!积蓄了一夜的怒火因为她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而爆发,皇甫战铭上前,死死的握住她的手腕,目光像是在喷火。
“说,这一夜你去哪里?跟谁在一起,做了什么?”
劈头盖脸的质问话语让云臻一愣,随后眉头皱成麻花,不悦的想要抽回手,可是他力道之大,她根本抽不出手。
“放手!”云臻脾气也上来了,冷冷的命令道。
皇甫战铭用力一抽,云臻的身子不受控制的跌入他的怀中:“回答我的问题!”
手腕很疼,却被云臻硬生生忍住了。
“皇甫战铭,你发什么疯,还不快给我放手!”云臻小脸皱成一团。
皇甫战铭一愣,也意识到自己太用力了,不过一想到她跟太子一夜未归,皇甫战铭就感觉心头针扎般的疼痛,柔软的心再次硬了起来:“云臻,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没有任何男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夜!”
“你也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我和皇甫沅澈清清白白的!”云臻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握着她的手,无惧的与他对视。
皇甫战铭看着面前这只张牙舞爪的母狮子,知道自己越逼她只会让她越反感自己,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怒气压制住,手上的力道也渐渐松了!
云臻抽回自己的手,手腕上淤青一片,皇甫战铭见此,愧疚的想要上前,却被她冷漠的态度逼退。云臻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面上清冷,看似平静,可是握着茶杯的手却颤抖着。
皇甫战铭坐到她对面,犹豫了一下,方开口说道:“阿臻,我很抱歉,不过我是个男人,你是我认定的女人,我不能容忍别的男人觊觎你!”
云臻心里也明白,这事错在自己,但是对于他的野蛮举动,还是不能释怀,抿着唇不说话。
皇甫战铭握着她的手,声音变得柔和起来:“答应我,以后和别的男人保持距离!”
云臻握着杯子的手一顿,低垂着眉眼,眼里晦暗一片,她沉默了片刻,复又抬头,眸中不见波澜,平静的抽回自己的手,无力道:“回去吧,我累了!”
皇甫战铭看着空空的手掌,面色阴沉了下来,很想跟云臻说了明白,对方却起身,朝床边走去。皇甫战铭握紧了手掌,心中闪过隐忍,终究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
云臻躺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头一次觉得皇甫战铭的感情让她窒息!
一连几日,皇甫战铭都没有来找她,云臻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可是每到夜晚,都会一个坐在桌边失神,手里摩挲着木雕人偶,听着蜡烛的眼泪默默流淌的声音,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一连失眠了几个晚上,这日皇甫宇陵来她这儿蹭吃蹭喝,见她怏怏的表情愣是把她拉了出去,说什么怕她在屋里憋出病来,反正罗列了一大筐理由,红袖绿芜也在旁边撺掇,她这几日郁郁不乐的情绪她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云臻没法子,只等乖乖跟他出去了。
马车轱辘轱辘的转悠着,云臻以为以皇甫宇陵这种混账性格定是拉着她到街上蹦跶,没想到他居然领着她来到御林军的军营,云臻不解的问道:“来这儿做什么?”
皇甫宇陵嘻嘻笑着:“沧溟最好的马就在这里,本王带你来挑几匹好马,待会儿咱们去郊外散散心,策马奔腾多舒服啊!”
云臻不疑有他,跟着他朝马房走去,路过教场的时候,云臻随意一瞥,只一眼,便让云臻移不开眼了。偌大的教场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缠绕在一起,黑影持枪,白影持剑,枪剑相接,火花迸发,云臻只觉得那一枪一剑生生刺在她的心头,多日不见踪影的皇甫战铭居然在这里陪翎羽国的九公主练武!
教场四周空无一人,宇文翎长剑一扫,一剑不中,右足点地,身子飞纵而出,皇甫战铭身形一闪,轻巧避开,他的一味闪躲立刻引来宇文翎的不满。
“皇甫战铭,是男人就堂堂正正的一决高下,别躲来躲去,躲的本公主头都晕了!”宇文翎双颊绯红,额间汗意连连,气息明显不稳。
皇甫战铭再次避开她凌厉的剑锋,落到一处石块上,负手而立,朗声道:“九公主何必苦苦相逼,切磋武艺,点到为止即可!”
宇文翎挥剑刺他下巴,被他躲开,身子一个不稳,险些跌倒在地。稳住身子之后,宇文翎赫然转身,气愤的说道:“什么点到为止,比武怎么能点到为止,本公主不是输不起的人,你若是真刀真枪的决斗,赢了,本公主无话可说,可是你这样躲躲闪闪,把本公主当猴耍,你让本公主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宇文翎再次挥剑,她的不依不饶也让皇甫战铭窘迫不已,心一沉,沉声说道:“既然公主执意如此,那战铭得罪了!”
话音刚落,银枪在空中千般变化,看的宇文晔目瞪口呆,回过神来的时候,银枪已在头顶,宇文翎面色一白,赶紧拿剑去挡,只觉手上一麻,竟连剑都握不住,哐当一声,长剑落地,身子亦被震退好几步,眼见着就要撞到身后的兵器架,皇甫战铭目光一沉,足下对着地面用力一踹,身子如箭矢一般飞出,虎臂勾着她纤细的腰身,凌空一个旋转,将人死死护在胸前,自己却因为收不回力道,背部撞上了兵器架。
哐当一声!两人跌倒在地,宇文翎面色惊惶之色,赶紧起身,见皇甫战铭面露痛苦之色,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皇甫战铭抿着唇,挥了挥手,从地上站起来,肩膀上的衣服被划开,露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汩汩流出,因为穿的是黑衣,所以只觉得沾了水渍。
战场上打滚的人对鲜血异常敏感,宇文翎一眼便查探到他背上的伤口,面色白了白,战场上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顿时红了眼眶:“我……我去传太医,你别乱动!”
皇甫战铭拉住她,摇了摇头:“没事,一点小伤,别声张,我自己上点药就成!”
“那我扶你去上药!”宇文翎顺手扶着他的手臂,两人相携离开。
最后一眼,云臻捕捉到宇陵翎严重的爱慕,沉痛的闭上眼,心口钝钝的痛苦!
皇甫宇陵挑好了马,蹦跶了过来:“云臻,瞧瞧这匹马怎么样?”
云臻缓缓睁开眼,眸中无悲无喜,凉薄的看向笑容灿烂的皇甫宇陵:“你就是想要我看到那个?皇甫宇陵,你真幼稚!”云臻甩脸离开,平时只喜欢流连风月的皇甫宇陵一反常态来了军营,无非是想让自己看到那一幕罢了,这些个皇家子弟一个个充满了算计,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和这些人掺和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