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臻身后跟着红袖绿芜走在寂冷漆黑的阡陌上,一路朝牢房走去。三人越走越偏,唯有萤火虫在花草中闪着光亮。
“小姐小心,这一段路比较暗!”红袖在一边提点着。
云臻嗯了一声,脚下步子并不停,迈过一道拱门,两团火光钻进云臻的眼睛里,看着前面寂冷森森的地方,云臻知道牢房到了。
红袖吹了一记口哨,立马有个小太监模样的男子从树丛中钻了出来,云臻有些讶异的看着突然冒出的人,红袖在一旁解释道:“小姐不要怕,是奴婢之前让他候着这里的!”
云臻点头,示意她无视。
红袖见此,将视线转向突然冒出的小太监:“情况怎么样?”
“人刚刚进去,奴才本来想姑娘再不来,奴才便直接冲进去!”小太监说道。
“你先退下吧!”红袖一挥手,那太监便离开了,转头看向云臻,“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云臻低头沉思几秒,突然抬头,起步朝牢房门口走去,红袖绿芜连忙跟了上去。
三人刚靠近,就听有人问道:“什么人?”拔刀声起,眨眼间的工夫,云臻三人便被团团围住。
森冷的刀身泛着银色光,那耀眼的光泽像是汲取了天上明月的精华似的,红袖面色一寒,冷声厉呵:“瞎了你们的狗眼,太子妃娘娘在此,你们也敢动手!”
守卫点亮了火把,火光摇曳中,云臻淡然的站着,众人拔刀相对,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惊慌,那不动如山的气度一时间震慑了所有人,只见她轻轻抬起头,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被她目光扫到的守卫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身子不能动弹,大脑不能转动,只能木然的看着她,无声的臣服在她的目光之下。
“还不让开!”云臻沉声一喝,目光一瞪,有些个胆小的手那么一哆嗦,哐当一声,大刀落了地儿。
云臻拨开人群,冲了出去,却在牢房门口被拦住,云臻冷眼去瞪挡住她们的这人,见这人朗目星眉,正气十足,身上虽然穿着和众守卫一样的衣服,但是那气度却绝非一般人。
“让开!”云臻冷眼瞪去,那人却纹丝不动,反而敢跟云臻直视。
男子抱拳,沉声道:“太子妃娘娘恕罪,末将职责所在,不能让!”
云臻面上不动声色,宽袖下的手掌摊开,五指并拢,指尖银光迸发,刚欲动手,一道声音便插了进来。
“聂风,还不退下!”皇甫战铭从暗处走出,众守卫听到他的声音自动让出一条路,高高举起火把,为他照路。
“末将参见王爷!”聂风抱拳行礼,身子却不动,死死挡住门口,那模样像是在说:就算王爷来了,我也不让。
皇甫战铭走到云臻身边,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见她眉头皱着,眉宇之间冷意森寒,视线一低,扫了一眼她隐藏在袖中的手,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一抬头,看向眼前威武不屈的牢头:“聂风,知道为什么你一个堂堂的武状元最后会沦落成牢头吗?”
“时不待我,聂某也只能暗自垂叹!”
皇甫战铭在他面前晃悠了几步,视线一时停留在他的身上:“真的是时不待你?”
聂风面色一僵,不想继续先前的问题:“末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就算身在牢房,也定要为皇上尽忠,所以今日殿下和娘娘还是请回吧,有末将在,今日两位是进不去的!”
云臻见他提刀威胁的模样,心一沉,面上闪过不悦之色,指尖银针叫嚣着要刺破这人的喉咙,哪只皇甫战铭突然挡在她面前,害她出不了手。
皇甫战铭低头瞄了一眼聂风手中的刀,冷笑道:“怎么?你想跟本王动手?”
“王爷英明,震慑沧溟上下,若有可能,末将想向王爷讨教一二!”尚武之人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对手,越强大的对手越能让人沸腾,聂风少年成名,武艺卓绝,一心只想当个逍遥剑客,偏偏拗不过家族压力,投身官场,就因为他这刚直不阿的性子,导致他处处碰壁,堂堂武状元居然沦落成为牢头,何其哀哉!
“改日吧!”皇甫战铭轻巧的一挥手,聂风顿感面前一道劲风划过,如闪电般迅速,又如重锤般铿锵有力,聂风肩膀被击中,不自觉得倒退两步,不可置信的看着皇甫战铭,面色突然晦暗一片。
“不必了,末将自知不是王爷的对手!”最基本的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若真打起来,十招之内,自己必败无疑,“不过还请王爷恕罪,末将职责所在,确实不能放行!”
皇甫战铭叹息一声:“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做人太迂腐了,不懂变通,往往因为这样惹下大祸而不自知!刚刚那小太监进去多久了?”
经皇甫战铭这一提醒,聂风面上一白,立即打开牢门,冲了进去。
皇甫战铭回头,对上云臻不悦的脸,得意的笑着:“我说过,没有我,你是见不到黑毛的!”
云臻暗自咬牙,冷哼:“这可不一定!”宽袖下的手微微晃动。
皇甫战铭见她如此,目光不由变冷:“你若真如此做的,不用等到天亮,你就要人头落地了!”
云臻没说话,越过他走进天牢,拾级而下,一阵阴冷的气息传来,臆想中的腐蚀酸臭味没有传来,看着这一间间干净舒爽的牢房,云臻有一瞬的呆愣,到底是皇家的牢房,居住环境居然这么好!不过想想也对,能被打入这里的不是宫妃皇子,就是亲王大臣,这些都是身娇体贵的大人物自然跟寻常百姓不一样!
“小姐,黑毛在这里!”绿芜的叫唤声传来,云臻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就见角落里的一间牢房中,黑毛无精打采的蜷缩在角落里,听到绿芜的声音,瞬时抬起狗头张望着。
云臻走近,黑毛在看见自家女主人以及身后跟着的前主人时,黑黝黝的大眼睛里泛着光,那张大囧脸更是舒展开来,汪汪叫唤了两声,表明它此刻激动的情绪!
云臻见它安然无恙也就放下心来,转头看向角落里,一个小太监被人五花大绑扔在地上,不远处的地面上一个食篮歪倒着,饭菜碗碟碎了一地,一黑一白两只肥耗子正喜滋滋的吃着饭菜,谁知下一秒就浑身抽搐起来,两眼一翻,口吐白沫,不到三秒钟便去阎罗殿跟阎王爷聊天去了!
聂风一脸阴沉的看着这一切,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甫战铭随后跟了进来,不急不慢的走到云臻身边,面上泛着清浅的笑意。
“小六!”皇甫战铭唤了一声。
云臻有些困惑的朝四周望了望,就见一个醉鬼钻了出来。借着微弱的灯光,云臻看清那人的脸,惊讶的发现眼前浑身酒气,走路歪歪扭扭的男子居然是小六。
小六听是自家老大的声音,醉意朦胧的脸上泛着笑意,身穿的牢头服装歪歪斜斜,帽子更是戴反了,四处张望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自家老大:“哟,老大你来了!嗝!”头一偏,看到云臻,脸上不由扬起傻笑,“小嫂子也来啦!”
这一声“小嫂子”唤出口不知引来多少臆测,云臻感觉到左前方一道狐疑的目光传来,抬头,正对上聂风审视的眼神。
又一个打嗝声响起,小六迷糊不清的嘟嚷着:“你们别晃悠,晃得我头晕!”
皇甫战铭盯着眼前的醉鬼,脸色阴沉的恐怖:“看样子将你贬到牢房来正中你意……”环顾周围一片狼藉,空气中酒气冲天,“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里,那就继续待在这里吧!”
小六脸上的傻笑顿时僵住,浑身一个激灵,意识清明了许多,连忙求饶道:“不要啊!老大!俺喝酒归喝酒,可是该干的事儿一样没落下啊!”赶紧上前踢了踢角落里被五花大绑的小太监,两声闷哼响起,“老大,您瞧,这小子胆肥的很,居然敢动小嫂,咳咳,太子妃的爱犬!”
小六蹲下身子,伸手取下小太监塞嘴的破布,那玩意疑似某人的臭袜子,拍了拍小太监的脸蛋,六爷威武的审问道:“老实交代,谁派你来的?”
小太监被熏得直翻白眼,又被扇得头晕眼花,一见事情败露,连忙大喊道:“冤枉啊!奴才没有下毒,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六爷狡黠一笑:“六爷我什么时候说你下毒的?你个傻帽,居然不打自招了!说,谁派你来的?”
“奴才冤枉,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小太监深知多说多错,索性什么都不说。
“不知道?六爷有的是法子让你知道!”小六单手将小太监从地上托起,扭头进了刑囚室,那里面烙铁夹棍皮鞭……各种刑具齐全,保管他爽歪歪。
没有人出言阻止小六,云臻一直无惧的对上聂风审视的目光,淡然的说道:“劳烦聂侍卫好好把关,人命贵重,狗命亦不轻贱!”侧头看向红袖绿芜,“我们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