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言芷然柔声反驳道:“听到好笑的事情你会开心地哈哈大笑,知道恰克斯泄露你的秘密你会发火到想找他开骂,看到英俊的男子你也会脸红心跳。你会喜会怒,又怎么能说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呢?你不会掉泪,只是因为你没有放下孩子的事,一只时还看不开罢了。反正不管我该或不该都已经知道你的事情,倒不如,你就将这看成是上天给你的一个机会,痛痛快快把深埋于心的所有都说出来。我知道,事情发生后,你没有向任何人倾诉过。倘若你真的想继续生活,就把一切都告诉我吧,我保证我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莉莉认真听她说完,轻声叹了口气,松口道:“报社天台你有上去过吗?”
言芷然一愣,不明所以的回了句,“没去过,怎么了?”
莉莉轻笑道:“那你真要去看一看了,完全是莫利主编房子的翻版。而且,”她起身从衣架上拿起外套,绕过办公桌俯身在言芷然耳旁轻声道:“而且,那里是一个讲故事和听故事的绝好地方。怎么样,刚好到了午餐时间,我们可以带几个三明治上去,去吗?”
“当然!”
天台果然如莉莉所说,完成是莫利斯坦洋楼的缩影。在鲜花的簇拥中,一个被爬山虎爬满的亭子宛如浮在红花绿海中。言芷然赞叹着跟着莉莉走进了花亭,“我想这些花都是莫利伯伯带来的吧,真不敢相信!这六年来,我每个月都要来报社报到,却从来不知道报社里别有洞天。”她展开双臂笑着,“看啊,只要你肯多走一步,就会发现不一样的风景。”
莉莉知道她又借机劝解自己,嫣然一笑地抚着从亭子顶端垂下来的爬山虎。她默然不语了一会儿,等到她开口时,脸上却现起了愁云。言芷然安静地坐了下来,抬头安静地望她。“恰克斯告诉你的,我大概能猜到,我现在要说的是事件后,我的经历与感受。”莉莉说着,抬头望向了天空,陷入了回忆之中。“我和他都不喜欢小孩子,加上生活负担的原因,多一个孩子对于我们来说,更是累赘。所以,我们在婚前就约定好了,婚后一直保持二人世界。可是,上天就爱跟人做对,我们才刚结婚我就发现自己有了孩子。这对于我和他来说,无疑都是一个晴天霹雳。在我和他几日的商讨下,我们打算打掉孩子。是,我知道这样是十分残忍。”她顿了顿,给了一些时间让言芷然消化这个无人道的词语。
“在他的陪伴下,我去了一家私人诊所。医生让我们在见过孩子后再做最后的确认,虽然不情愿,但我们还是同意了。”言芷然看出,莉莉的神态已经发生的变化,情绪也越来越激动了。“其实我和他已经下定的决心,看不看结果都会是一样,这是我和他一直所坚持的想法。但直到医生把孩子的心跳声放给我和他听,我和他都震惊了。‘咚咚咚’是那么强烈,简直充满了韵律感,明明还那么小,小到连肢体都没长全。但仍然努力地用心跳声,在向我们证明,他在我的肚子里。真真实实的存在着,他也拥有和我们一样的生存权力。医生还不断在和我说着什么,我已经全都听不到了。我的脑中、心中,甚至是每一个神经,都被那‘咚咚’声占的满满的。”她苦笑着闭上眼睛,将手抚在胸前,仿佛在回忆那些美妙的韵律。
“我和他对视了一眼,只一眼,我就能确定,当时,至少当时他和我一样,都被震撼到了。于是我和他相视一笑,离开了诊所。为了好好养胎,我辞掉了工作。自然而然,生活的重担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而正因为这样,我和他时常会发生争吵。我能体谅他工作压力过大,自然脾气不好。但时间一久,我发现争吵变成了他每天的必修课。终于我决定不在忍耐,也加入了他的无理取闹之间。应该是上天看不过去了吧,所以想要给予我惩罚,悲剧在我和他的争吵中悄悄靠近了。那时我已经怀孕四个月了,肚子已经微微凸起了。一天,我和他去商场为宝宝购买衣物,可是不知怎么的,我们竟然在大街上吵了起来。早知道,我应该忍住的,可是我没有忍住,而且我和他还吵的不可开交。最后,我实在是吵得累极了。我推开了他,向外跑开。”她突然握紧了双拳,眼睛撑的极大,表情显得痛苦极了。“‘嘣’的一声,我感觉到自己撞上了一个坚硬无比的物体,不偏不倚,正撞到我那微凸的肚子上。我失去了所有知觉,当我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病床上。而一群熟悉的面孔在我面前晃荡着,抽泣着、微笑着。我下意识地向肚子上摸去,没有了,没有了…”她激动地叫着,像是失去了理智。
言芷然惊慌失措地向她扑去,将她紧紧地扼在了怀里。嘴里还不断安慰着:“冷静点,冷静点…都过去,都过去…”
莉莉黯然地转过头来,眼里是无尽的凄凉。“他死了!死了!最后,我还是成了刽子手。是我和他害死他的,我和他都不配拥有幸福。不配!我没有哭泣,只是呆呆地坐在病床回想着。我想了整整一个晚上,但是我还是无法想起,无法想起昨日我和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会不顾形象在街上吵的不可开交。”她撇着嘴,痛苦地说道:“只是昨天发生的事情,我却想不起原因。足以见那是一件多么微不足道的事情啊!可是,可是我却因为那微不足道的事情,失去了孩子,也失去了我所有的幸福…”
“第二天,他来探病的时候,我提出了离婚。从我入院起,我和他就没有说过话。我知道,他一定也知道孩子的死,他也是有责任的。所以,当我提出离婚时,他没有任何异议。出院那天,我们就去法院办理了手续。‘我没办法继续面对你,就算是同处一个城市会让我无法忍受,是你走,还是我走?’这是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而他回了句‘我走’。婚姻的承诺一大堆,但离别时,却只有淡淡一句话。哼,不过,这一句话对于我和他来说都太多了。”
从莉莉开始讲述这个故事开始,自始至终都没提及到威廉的名字。甚至连‘我们’这个词都不屑使用,言芷然知道,她对他的恨还很深很深…
“事后,我像着了魔一般,发了疯地工作。我不能给自己一秒的喘息时间,因为只要我一停下来,那些‘咚咚咚’的声音就会侵入我的全身。曾经我觉得那么美妙的韵律,此时却变得像一串咒语。它缠绕在我的周围,伺机而动。用再多的泪水也无法洗净对那孩子所犯的罪孽,我只能让泪流尽。可是,当我流尽泪水的时候才发现,干涸的泪水也无法使我得到平静。他仍然在我左右,他不愿意原谅我,不希望我独自获得幸福!”
“不是的,你误会他了?”言芷然听着莉莉对于法郎思姆的误解,激动地辩解道。
莉莉摇了摇头,“是的,他是我的孩子,我明白他的想法,他绝对不会原谅我的。而我,也绝不会原谅自己。”
言芷然急的越起身来,“他原谅你了。不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怪过你,他…”言芷然看到莉莉正用困惑的眼神看着自己,急忙收住了口。
“谢谢你,”莉莉真诚地说道:“我知道你想安慰我,想让我从中解脱出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是我必须接受的惩罚。”
言芷然见劝慰不管用,法郎思姆拜托的话也没办法直接说出来,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踱来踱去。“莉莉,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假如你的孩子灵魂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而正巧有一个人能看得到他,而且还…还…”她越说越觉得连自己的话连自己都无法信服,一急,“啊”的一声,抓耳挠腮起来。“我不知道啦,不知道要怎么向你解释,就算解释你也一定不会相信的。”
莉莉本来以为言芷然在开玩笑,可是见她说的虽然没头没脑,但情理却十分真切。不由心里也疑惑起来,她举起左手抚在了自己的右手臂上,开心地笑了起来。
言芷然还以为她是在笑自己不着边际的话,和着急的动作。不禁红起了脸,“我知道你不会相信,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不,你不知道如何解释,我知道!”
“你知道?”
莉莉点了点头,将右手伸到言芷然面前,笑着用左手将袖子向上卷去。几个针头大小的红洞赫然显在她的右臂上。言芷然大吃一惊,叫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莉莉笑道:“这就是我替你作的解释。”她慢慢地放下袖子,脸上依然荡着笑意。“你知道一个关于黑色曼陀罗的传说吗?只要你用鲜血浇灌那种花朵,就会有一个精灵出现,为你实现一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