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正在翻阅着几个月以来岛上人口的出入记录,岛上大部分人的名字是不会出现在这本册子上,除去辞工还乡的奴仆杂工与护卫,还有替补这些人新招进来的人,而那些名字不会出现在册子上的人都是与邱家画押了卖身契的,他们一辈子乃至他们的子孙都会只能生活在这座岛上,服侍邱家的人,他们的祖辈多半服侍着上一代邱家的人,所以他们算得上岛上的一份子,是不会做出什么有损于邱家的事。倒是这些从外面雇来的人,时常混有居心叵测之徒。林正想闯入他们房间偷走地图的两人必然在这群人中。
这一类人并不多,很多时候岛上是从奴隶贩子手中买下人来用,偶尔也有应急需要人手的时候,比如说,两个多月以前,九爷邱进忽然回到岛上长住,岛上便在城中招了一些人进来,其中便有彩南。
彩南如何进的岛,林正是知道的,他要在这册子上找的人名不是彩南,不过翻到有彩南名字的那一页,他的瞳孔放的大了,他要找的木子羽,那个失踪的人是和彩南同一日进岛的。他原以为是邱进带进来的下人,可是邱进进岛那日一同来到岛上的人名单中并没有木子羽,于是他往后一翻,在第二页第二日,赫然看见木子羽和彩南的名字。
再仔细一看,这些名字的后面都写着当时分配,彩南是九爷的院子,而木子羽却不是去了九爷的院子,可他后来又怎么成了九爷院子的人?林正思索着,外面一阵急冲冲的脚步声,又听见门口守卫声音,“张小姐。”
“林正呢?”这个声音他不是经常能够听到,却记得清清楚楚,一个字节就勾起林正一阵心跳。可是这么晚了她怎么来了,她对他从来都是冷漠,话更不愿多与他说一句,她会主动来找他,是绝无仅有的事
“副统领在屋里。”守卫的答道。
门吱的一声开了,进来的果然是张晓欣,林正见真的是她,不禁低下头,脑子万丈思绪想着她为何会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张晓欣的一脸的怒气。
张晓欣快步走到林正面前,是他带的人搜的院子,把念春的丑事宣扬出去的人不是他也是他手下的人,他脱不了责任,也许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就是个笑话,可却深深地不分青红皂白地侮辱她的声誉,害得念春被赶走,让她良心过意不去。
她挥起手,响亮的啪的一声,重重打在林正的左脸上。
林正吃惊地抬起头,一阵麻木,有一瞬间他甚至还对张晓欣抱有一丝幻想,虽然他告诉自己要放下她,可是一时间又怎做得到,这一巴掌来的突然,却留在了林正的心里,时刻地告诉他他永远都不可能和这位高贵的小姐有一份情谊,哪怕是友情,都遥不可及。林正这才看见张晓欣冷着的脸,以往她也只是冷,今晚她的眼里还有一丝恨意。
“张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林正怔怔地问。
“做什么?你问我?你自己做的事难道不清楚?”张晓欣道。
不管出于什么,这一巴掌打在林正的脸上,等于是在羞辱他,一个大男人竟被一个女人打。虽然她的力气不大,不生疼,可那一声足以让外面的人听到。
“属下确实不知。”林正一字一说。
“你是觉得我没有接受你的情意就故意毁坏我的名声来报复我的吗?那我今日就告诉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不过是舅舅养的一只狗,用来护家的,有资格妄想和小姐在一起,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张晓欣撒泼道,她的各种情绪积压已久,正是爆发的时候,管它什么,只求伤人,胡乱说了一通。
林正听到这番话加上之前那一巴掌,是面红耳赤,羞耻到了极点。他自小努力习武,堂堂正正靠着自己的本事做到副统领的位子,不卑不亢,如今却被自己仰慕的人说的如此低贱,当真痛苦万分。
“张小姐,你可以看轻我,只是我林正虽称不上光明磊落,却也不会因为张小姐拒绝我而去毁坏小姐的名声,我有自知之明,还知道自己配不上小姐。”林正道。
张晓欣依然不饶人,说道:“你既知你配不上我,又何故邀我出来与你相见,你做出这种事,我看你连彩南都配不上。”
林正从未想过能邀张晓欣出来相见,如果不是彩南在中间撮合,而正是意想不到能与她相见的那天,他房间里关于整个岛上最重要的两张图被人偷走了。他问:“我到底是做了什么事让小姐如此愤恨?”
“什么事?你还问得出口,现在岛上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贴身丫环和我风流的舅舅搅在一起,说他们浪荡,不知廉耻。你这难道不是在往我脸上抹黑吗?”张晓欣说。
林正这才明白,才知道念春和邱志的事在岛上传的厉害,他分明叫手下的人不得声张,他太不解这些平日里毫无乐趣的护卫守不住这类无关痛痒的糗事,毕竟这件事的主人公是徒有虚名不受老爷待见的五老爷以及一个小丫环,传出去不会惹上什么大祸。
张晓欣见林正没有回答,是默认了,道:“我今天来是告诉你我张晓欣不是什么好惹的,我之前还看着彩南的面子尚对你好一些,今日回去我必要告诉彩南你是个什么人。”
说完,张晓欣便离去了,林正一句辩解的话都没说,的确是他的错,虽不是他亲口说,可是他管教不严,导致下面的人说了出去。
张晓欣走后,林正还站在那,羞耻感仿佛流入身体里,成为了他的一部分,他努力地压抑下去,也许他以后再见到张晓欣,这种感觉又回涌上来。张晓欣这一闹,让他真正死了心,再也不会有一丝的幻想,他的自尊和对她的仰慕都被她一同摧毁了。
林正握紧着拳头,让自己镇定,回到他之前的思考,他得不到爱,又何必想它,抓住手中的职责,至少不是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