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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怀骨一堆

烨国国都。

“骨瓷苑”是出了名的卖瓷器的,上至皇亲国戚,下至黎民百姓,都极为的偏爱骨瓷苑的瓷器。

而在百年以前,骨瓷苑却毁灭于一场大火之中。没有人知道这场火是怎么起来的,而在后世的传言之中,说是骨瓷苑做的瓷器太好,应了凡间的一句俗语:“树大招风”,惹来记恨,所以被仇家寻上门,一把火付之一炬。

结局固然惋惜,不过那些年间留下的瓷器,却成为了无价之宝。

而如今的烨国国都,兴许只有一些老人,啪嗒啪嗒的抽着烟斗,回忆着那个时候,骨瓷苑的瓷器。

而有关骨瓷苑的历史,也只记载在国史上。

城门处,一个年轻人背着一个略微臃肿的行囊来到了这里,他背的行囊很大,不知道装着是什么。

沿着记忆中的痕迹,年轻人走到了这里。

“骨瓷挽苑”。

轻声念叨着店的名字。

年轻人轻声的笑了一下。“有趣!”说着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店。

出来迎接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公子,请问想要什么瓷器?我们这里有上好的青花瓷,还有用沿溪土做的挽君。”挽君是现在很受欢迎的产品,虽然超越不了之前的骨紫苑瓷器。不过大家还是可以接受的。

“拿挽君吧。”年轻人单手支着下巴。

好整以暇的看着这家店。那个少年很快就小心翼翼的拿出了挽君。

年轻人拨弄的看了一番,微微的皱眉。

“你这里还有更好的瓷器吗?”年轻人问道。少年疑惑的看了一眼年轻人,意思是你能买的起吗?看着他穿着也并非大户人家。

少年轻蔑的意思显而易见,而这个年轻人没有生气的意思。

又问了一句:“你这里有骨瓷苑留下来的遗品吗?”年轻人问的小心翼翼。

百年前一场大火,焚尽了这里,也焚尽了自己一直喜爱的作品。

骨瓷挽苑,碰碰运气吧。

“有,不过可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只供瞻观,不贩卖!”少年严肃的说道。

“好好,我知道了,你带我去看看吧。”年轻人准备跟着少年进去,“慢。公子,需要您从这里登记一下。”年轻人拿起毛笔,在纸上书了一行字,落款:落骨。

跟着少年走进了一间金碧辉煌的房间。这里摆放了很多的瓷器。

大至大型的花瓶,小至玩赏用的瓷壶,一应俱全。

不过年轻人却是看都不看一眼,寻找着骨瓷苑遗留下来的珍品。

少年笑了一下:“公子别急,骨瓷苑的瓷器是上好的瓷器,怎可和这些庸俗的作品摆放在一起?刚才看公子的反应,想必公子也略通瓷器之术,更说明公子和骨瓷苑的瓷器有缘。来,公子随我这边来。”落骨点点头,“兄弟怎么称呼?”

“随风。”少年灿灿的笑了。

落骨跟着少年走到了一件幽蓝色的房间里。

房间并不大,不过摆设却很有条理,每一件瓷器都摆放的井井有条。

进入到这里,落骨惊呆了,这里的作品全是百年前在火海中消失不见的珍品。

全部都是自己花费了大量的心血凝注而成。“随风,你们的老板在哪里?”落骨颤抖的声音,隐隐的藏着一股激动。

“老板今日出差。过个几天会回来吧。”随风满足的看着这里的瓷器。

骨瓷苑,骨上生花,瓷点墨。

“这个是清妍,这个是半盏水仙,还有这个,这个。”随风看着落骨疯癫痴傻的模样,并没有多想,许是听闻了骨瓷苑的瓷器多好,顶多充满的是艳羡之情。

“哈哈,开眼界了吧,这里可全部都是当年骨瓷苑遗留下来的珍品啊!隔了好几百年依然不减它的魅力。”随风的声音渐渐的小了。

落骨笑了,“呵呵,呵呵,用心血凝注而成的瓷器,这里面满满的都是我的心血啊!”随风哈哈大笑,“客官说什么呢?街道上的三岁小屁孩都知道,骨瓷苑早在百年前被一把火焚烧,怎么可能是你做的啊?痴人,痴人!”随风忽然觉得这个人的脑子有问题,那个瓷器界的神话,那个让人惋惜的天才,早被那一场火焚灭,怎么可能还留下来?

“是啊,我的骨瓷苑早就已经消失了啊……”落骨疯狂的跑了出去,随风在身后茫然的看着他离去的身影。

落骨凭借着记忆中的路线,寻找到自己曾经开骨紫苑的地方,这里早没有当年的痕迹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卖衣服的店。

站在昔日熟悉的地方,落骨只觉得连脚下的泥土都欢悦了起来,蹲下来的他捧起地上的一捧土,放在鼻端轻嗅了一下,还是百年前的那个味道。

颤抖的双手险些将手中的土抖落。“我要将骨瓷苑的神话继续传承下去。”落骨坚定的说道。

骨瓷挽苑。

“随风,我要从你这里工作!”随风正无聊的拨弄着算盘算着账。

听到落骨的声音,甚是惊讶。“公子你说什么?”随风讶异的看着落骨。

“我要从你这里工作,我可以做出比骨瓷苑更好的瓷器来。”落骨急切的说道。

“口说无凭,我凭什么相信你?再说了,我们店的挽君卖的一样出色。”随风不屑理会落骨。

“真的,我可以现在就做一个,你可以让你的老板定夺!”落骨说完也不管随风的阻拦,冲到了后面的瓷窑里,驱散开众人,说要潜心制造瓷器。

随风心想,如果可以让他断了念想,也不枉费这般工夫!“好好,让你做,看你能做出个什么东西!”随风带着其余的窑工离去。

落骨打开自己鼓鼓囊囊的包裹,在落骨包裹里的,全是骨头。

“落骨落骨,这些,就是你最后的筹码了!”看着包裹里的白骨,每一根都洁白无瑕。

手中的黏土泛着润泽的光芒,瓷窑里的火,蹿着灼人的火焰。

落骨认真的捏造手中的胚子,落骨咬咬牙,将白骨敲碎,化为齑粉,融合在胚子的表层,小心翼翼的将胚子放入到窑炉里,落骨搓着手,开始掌控着窑炉的火候,并紧紧的盯着窑炉里的作品。

骨粉在高温下,燃起了一层又一层淡淡的白烟。瓷器逐渐的显现出生机。不知道过了多久,瓷器终于烧制好了。

落骨取出来瓷器,缓了一会后,轻轻的捏捏了表层,白骨粉很好的融合在瓷器的表面。

拿起手中的画笔,落骨停顿了一下,然后很快的便在瓷器的表面绘画了起来。

很快便出现了一个少女的模样,少女笑容甜蜜,蹲坐在花海里,蝴蝶在她的发间缠绕,少女像是活过来一般,笑容那么的纯澈。

落骨垂眸,还是无法忘记她吗?

生,他们不再一起,死,终于合葬一墓,心愿了了,可是为什么,落骨觉得心里还是很空很空,包裹内的骨头,是她和他一起的。用灵魂烧灼的瓷器,怎么可能不撼动天地?

画完毕,落骨在边上写了一行小楷:蝶骨相依,不离不弃。

雪蝶,那个宛如精灵的女子,所幸,他们彼此相爱,最后的结局虽然不温暖,不过无悔。

落骨不仅仅是个瓷器痴,更是一个情痴。

拿着刚做好的瓷器,落骨走了出去,随风大吼的说:“你这个瓷器,做了三天有余。”在随风身后的一个老人,拽拽随风的衣角。“唉,不得无礼,这位公子,可否请老身看看公子手中的瓷器?”落骨虚弱的笑笑,“希望老板可以留下我,我想做瓷器。”

“这个好说,好说。”老人拿着瓷器,迎着门口流泻进来的光芒,细细的打量了起来。

“这个,这个竟然是……”老人惊讶的睁大了双眼,然后不可思议的看着少年。

“敢问公子师承何处?”老人不相信,这个瓷器,竟然比骨瓷苑的还要好,无论是形状,做工还是绘画技巧上,皆是完美的作品。

“落骨,没有师父。我可以留下来吗?”落骨看着老人手中瓷器,笑容安然。

生前雪蝶喜欢瓷器,为了她,落骨认真的烧制着瓷器,终于换得她回眸,却也换来了那场惊世大火。

老人点点头,“好,好,难得年轻人这么爱瓷器。唉,当年如果骨瓷苑没有被那场大火付之一炬,该有多好……”老人惋惜,落骨沉默。

也许别人猜测了万种原因,其实,真正的原因便是喜欢雪蝶的富家子弟,仇恨落骨,夜晚放火,烧了骨瓷苑而已。

那个时候执念强烈,碰巧遇到了魂姬,有魂姬保护,悻然没有魂飞魄散,不过再寻雪蝶,却只得到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旧事不提也罢,提了也徒增感伤。如今,可以为了雪蝶,继续做着瓷器,便是最大的幸事。雪蝶,我现在很好,你呢?

痴鬼。

痴鬼,这是中国古代常见的十二类鬼之一。痴鬼的种类很多,有痴迷于情的痴情鬼,有痴迷于酒色财气的吝啬鬼、滥赌鬼、大烟鬼、花心鬼等,也有痴迷于琴棋书画、花鸟鱼虫的高雅鬼,之所以把它们统称为痴鬼,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特征,痴迷于一物,甚至忘记自己成鬼的事情,在《聊斋志异》里有一棋鬼,因为爱下棋而耽误转生的时间,人有爱好本来是好事情,但是过于痴迷,而至于死后为鬼也不能够放弃,流连于人间作崇,这类鬼真的不知道应该是佩服他们的毅力和执念,还是替他们感到惋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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