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有人前来,也懒得去理会究竟是谁,直到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默。”
“槿儿。翎储,谁让你把王妃带来的!”萧倾默有些恼怒,如今外面冰天雪地,她这么大月份还来这种地方,万一磕着碰着了,他岂不是后悔一辈子。
“槿儿已经不是王妃了。”其实在他心里,她还是有位置的,她如是的想着。
萧倾默没想到苏幻槿注意的居然是这样的细节,难道说自己一厢情愿的将她赶走,真的对她的伤害更大吗。
“翎储,你去外面等我吧。”
翎储微微颔首,之后就走了出去。
苏幻槿和萧倾默如今相顾无言;其实她知道他肯定没事,只是她想找个借口来看看他。“是太子吗?”
“是。”
“嗯。”
如此简单的对话过后又是一片沉默。
“我已吩咐了夜辰送你去南国,那有南宫锋你不会有危险的。”
“我不走。”
“别这么固执。”
“是你太固执了。”苏幻槿定定的看着萧倾默,是的,他凭什么一个人决定两个人的事情。
萧倾默轻叹一声,“我的生活生来已经注定,而你不一样,你可以去寻求你想要的自由。”
“就为了这样一个极烂的借口你就要把我从你身边赶走?”苏幻槿不懂,夫妻之间不是应该坦诚相待,凡事都是两个人共同承担共同决定吗?
面对如此笃定的苏幻槿,萧倾默竟不知从何开始解释。
如果有一天,她变成了深宫妃子,有了彻夜的盼望,那么她会后悔自己现在没有选择自由;如果有一天,她拥有了自己皇儿,开始了尔虞我诈,那么她会有无数个难眠的深夜难熬的白日;如果有一天,她发现她已经不再是她,而是变成了深宫的牺牲品,那么她终将质问自己为什么没有离开。
他从小见惯了那些优雅女子最终没有逃离深宫牺牲品的例子,他怎么会犯险将她留下。
“好,如果你怕你的生活束缚了我,那我们离开,回到江城去过我们平凡的日子。”
萧倾默突然大笑起来,“槿儿,你不会到现在都天真的以为,当初我请求被贬为庶民都是因为你吧。”
“难道不是吗。”苏幻槿这话,她自己说的都心虚。
“当初是因为父皇对我的态度已经极度的不满,如果那时我不离开,那么接下来免不了他的各种挑错,离开只是保全自己罢了。”
“那你不怕你真的一辈子在江城当一个平凡人?”
“有南宫锋在,他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如今,那自由的日子还原了一个极为讽刺的真相。“也就是说,你从来没想过带我离开这个权利喧嚣的地方?”苏幻槿的声音有些颤抖,若他不曾待她那样真心,她今日万不会这般委曲求全。
“从未想过。”
苏幻槿的嘴角动了动,终究没有挤出一丝笑容,她如今的感觉难以言喻,如果说当初她躺在病床上被未婚夫抛弃是心凉的感觉,那么她现在已然连心的感觉都感受不到了。
她转头离去,或许是因为孩子的月份大,她的动作迟缓的让人忍不住想搀她一把。
萧倾默不忍看她离去,背过身去。
他闭上眼睛,此时他的世界静悄悄的,真的仅剩下了他自己。
苏幻槿从牢里走出,地上已经落了一层白雪,她抬起头看着纷纷而下的雪花,偶尔有一两片飘进她的脖颈,丝丝的凉。
“主子,下雪了,咱们早日回府吧。”
“去青楼吧,我想妮妮了。”
“是。”
在翎储的搀扶下,她颤巍巍的走到了轿撵前,登入轿中,随着轿子缓缓离开,她与萧倾默的距离越来越远。
方才,她去问萧倾默让她离开的理由,如今她却找不到了留下的说辞。
事情,为何在片刻之间就能颠倒的如此彻底。
来到青楼,妮妮见苏幻槿的神情不太对,连忙问道“丫头咋了。”
“我没事。”或许她觉得她应该抱着妮妮哭,发泄一下心里的委屈,可是她现在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的情绪,不想哭,不想说话,不想动,不想。只想就这么静静的,等着身体的低电量关机,之后恢复出厂设置,清除一切。
“丫头,你别这样,说出来,心里会舒服一些。”妮妮最见不得这样的苏幻槿,她哭她闹的时候说明她还有所在乎,如今这彻底的漠然,让她害怕。
“妮姐,你去忙吧,我没事。”
妮妮见她是咬紧牙关不想说话,也没有办法,只能离开让她安静一下。
妮妮离开片刻之后,牧明就悄无声息的进入了苏幻槿的房间。
苏幻槿对牧明的到来没一丝的察觉,牧明看着倚靠在床栏上的苏幻槿,静的像一幅画,如果不是她睫毛偶尔的颤动,真的会让人误解。
“槿儿。”
听到牧明的声音,苏幻槿连头都没有抬,只是说:“你可以带我走吗?”
牧明没想到苏幻槿自己会要求离开,但是有个问题他弄懂之前是不会带她走的。
“当初你那么坚决的回默王府,为什么现在却改了主意?”
“没有原因。”
“如果你不说,我是不会带你走的。”如果她审视不清,那他带走她只会让她沉浸在痛苦里面。
苏幻槿抬起眼帘,看了看他,不知道从哪说起。
牧明见苏幻槿如今迷茫的样子,也知道她现在是说不出什么了,“我问你答可好?”
“好。”
“没有萧倾默你还会不会过得快乐?”
“不会。”
牧明有些不懂苏幻槿的逻辑,“既然离不开为何还要离开。”
“曾经我认为我的他的一切,那时无论面对什么,我都可以坦然承担,因为我自信的以为我在,会给他带来些温暖;如今我发现我不是,甚至都不曾走进过他的生活轨迹。”今天在牢里,是苏幻槿第一次感觉到萧倾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位置,而她远远没有那个位置重要。
“仅仅是因为这些?”男人的世界和女人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两套思维模式,苏幻槿的话并没有让牧明明白,她为何离开。
“对于我来说,这些就够了。”这就是苏幻槿,从来不允许自己当一个附属。
“但是你还是没有说服我。”
“如果你不带我走,那我就自己离开。”
苏幻槿的话让牧明心中一滞,“那好,今日你好好休息,明日我来带你走。”
“不,就现在。”
牧明知道自己现在拗不过苏幻槿,只好答应。
言王府:萧倾言和沐浅沫在雪中站立,由于已经站立了一段时间,两人的身上都落了一层浅浅雪花。“沫,谢谢你。”
“这都是我心甘情愿去做的。”
此时纵有千言万语,都不能表述萧倾言的感谢,这一辈子他有这样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也算是他的收获了。
金銮殿上:“皇上,微臣有罪。”沐浅沫规规矩矩的跪于大殿之中。
“说来让朕听听。”这沐浅沫身为礼部尚书,向来做事谨慎、规矩,今日他这一跪,让皇帝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