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正在麻烦的漩涡之中焦头烂额,那么请务必记得,千万不要冲动的用制造一个新问题的方法去解决旧问题,因为它有个很凄凉的名字——饮鸩止渴。之所以这样说,就是我曾经在那些个年月里不知不觉的喝下了各种各样的毒药,有急性的,当时就发作,虽然没有要了我的命,但是也逼我在慌乱之中用以毒攻毒的方式喝下了其他慢性毒药,现在的我就像是被废了全部的武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地等待……恩,排毒。所以,只有清醒的大脑和理智的分析才能帮你远离后悔。
你一定想象不到我刚到北京的样子。高扎着的马尾在我四处奔波着找工作的路上阳光灿烂的跳跃出各种莺歌燕舞。
房租太贵了,展春园一个老式小区的顶层两居要将近2千块一个月,即便是跟别人合租其中的一间卧室也要快1千。一个月生活费500块钱的穷学生,还有一个刚走出校门的待业女青年,整天坐在地质大学食堂门口的广场上一边舔着雪糕一边梦想着自己变成一只蜗牛,把西安家里的房子背到北京来,随便安放在某个楼房的天台上,然后就从此指手画脚,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可是,中午的太阳总是会恶狠狠的把我们像脂肪一样从本就骨感的幻想里油腻腻黏糊糊的烤出来。然后我会擦擦嘴角的口水,推开他搭在肩上的胳膊,雄赳赳气昂昂的的继续去五道口各个家属区的楼栋门口一张一张的翻找出租信息,而他会在下午做实验的间隙,在实验室的电脑上仔细的查看招租贴,就这样,当我所蹭住的他同学的宿舍的舍友跟老板(也就是导师,现在都流行这么叫)回来之前的一周,我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小窝。
或者只说我的小窝跟朱自清先生是邻居,荷塘月色,莲叶何田田,会不会让那些一想起刚到北京就是地下室、吃不饱的北漂们心里暗生羡慕嫉妒恨呢?其实清华园里的家属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浪漫美好,我们花了600块钱租的房子只是平房区里一个倚着别家院墙搭出来的大概15平左右的半违章建筑而已,没有几室几厅也没有一厨一卫,去厕所要走到路口的公共卫生间,可是我仍然欣喜不已,因为这个带着个大概10平左右用石棉瓦圈起的小院儿的房子承载着我对爱情最初的期盼。
“雪儿,把刷子递给我。”
“雪儿,扶着点凳子。”
“雪儿,钉子!”
“雪儿……”
我们俩戴着北京青年报做成的帽子,从踩着凳子摇摇晃晃的粉刷墙面,到撅着臀部一块一块的用塑料泡沫铺地板;从把朋友那捡来的两张高低不同的单人床平平整整的拼出个1米5的大床,到拎着刀把儿叮叮当当四处钉钉子装门帘装床围子,全部自力更生,窗帘也是我用自己的一块围巾改的,最奢侈的应该就是我们花了400多块钱从知春路的沃尔玛抬回来的电视机了。
小窝布置好的那个晚上,我正在把他不用的一个床单裁开了,打算给旧书桌做个台布,我拿着剪刀四下里比划,他静静的坐在床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干嘛,不信任我,还是心疼你的破床单啊?”
“怎么会,我只是……恩……那个……”他手足无措的支吾着。
我有点得意的炫耀着挥了挥手,“这么长的指头不是白长的,很巧滴……”话还没有说完,他就一下子冲过来抱住了我,紧跟着,温热的唇就狠狠的吻了上来。
在一起也有两年了,除了牵手、拥抱,他也在情不自禁的时候吻过我,可一直都是克制且温柔的,这一次,他显得很疯狂,双臂箍的我喘不动气,那个吻几乎让我窒息,他就那么圈着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他的臂弯里头晕目眩的恍惚着听到他轻声啜喏着:“对不起,宝贝,对不起,我们以后会好的。”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向我抱歉生活的艰辛。从那以后,不论日子多么辛苦,他都没有再提过关于美好未来的憧憬。或许当时同样年少的他也并没有考虑过在北京这个地方要想依靠自己的双拳,单打独斗的让生活好起来到底要承担多少付出什么吧。可当时的我,的确是因为这一句亦真亦幻的抱歉而认定了这个男人。
后来小乔在听我讲述这一段过往的时候说:“姐,你真傻,男人的本性啊,你怎么那么好骗?!”是啊,如果是现在的我,也许会对男人这么一句很有可能是被渴望冲昏了头的话思量思量的,可惜,当年的我对爱情的认识只停留在童话故事和许多狗血电视剧情里,当一个宿舍的姐妹们在系里的英语主题晚会和各种party上,周旋在理工科男生的爱慕之中百炼成钢的时候,我活在自己给自己建造的玻璃城堡里一心一意的守护着瑞雪兆丰年的美好。
被他抱的久了,直到腿都有些酸了才松手,他轻轻地亲了一下我的额头,叮嘱道:“晚上别出门了,一会儿我陪你去厕所,然后回来把门锁好,我宿舍的号码刚才又写了一遍给你贴在床头了,如果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我有点恋恋不舍,因为直到这时候我才发觉一个人的院子到了晚上黑乎乎的,校园里静的怕人,可我还是松开了拽着他衣角的手,低着头嗯了一声。
房子的问题解决之后没有几天,我收到了一份录用通知,是知春路一个写字楼里的国际商标专利代理公司。因为知识产权局就在附近,所以这一片的写字楼,甚至是居民楼里都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塞满了各种代理商标专利申请的公司,入职的门槛相对较低,所以职位虽多,依然狼多肉少。尽管工资不高,可我还是很满足,至少不用再舔着脸给母亲打电话要生活费了。
比起那些每天需要公交倒城铁,然后城铁换地铁,最后又倒公交,花两三个小时在路上的上班族们,我很幸福:五道口到知春路的城铁只要一站。可是相对于几毛钱的公交来说,单趟两元的地铁交通费多少有点奢侈,所以我每天会乐呵呵的挤在充满鸡蛋灌饼和煎饼果子味道的公交车厢里摇摇晃晃的上班。下班的时候,我总是会很自豪的跟同事们摆摆手说:“你们先走吧,我男朋友来接。”然后美滋滋地享受着同事里的大龄单身未婚女青年们在门口打卡时抛来的恶狠狠的微笑和酸溜溜的“bye-b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