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京回到双廊,我的心里一直放不下穆伟跟我说过的话,似乎我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每当要向他走去时都会却步。我为自己找了那么多的理由去放手,可是紧紧握住这份感情不肯松开的人也一直都是自己。
我渴望他在身边,却又害怕日夜相伴,我期盼着美好的未来,却也担心生活的琐碎与单调。这些恐惧来源于痛苦的记忆,也来源于悲观的想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自己的感情生活就不再抱有任何的幻想了。或许在别的方面,比如工作,朋友,家人的事情上,我已经可以很理智自如的处理人际关系了,可是,唯独对爱情,我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悲观主义者。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溜走,转眼就到了农历的新年,我跟妈妈一起回西安过春节。七大姑八大姨、大舅大伯们各种关爱,热闹的聚餐上,姐姐妹妹哥哥弟弟们都各自带着老公老婆男朋友女朋友,还有的甚至都带着孩子了,唯独我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角落。每个从我身边走过的亲戚朋友都带着关心,没有人关心我的工作,也没有人关心我的生活,只有人关心我的感情。被问的多了,我的心里不耐烦,于是一个人悄悄地溜出了家门。
西安的冬天并不算冷,可凉风一吹,我还是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脖领子,把手插进衣袋里,指尖碰到了电话,想了想,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开始给穆伟发短信。
“在哪?干什么呢?”发送完就把电话放回了口袋,想着这个时间,各家里估计都是闹哄哄乱糟糟的,能不能听到铃声还另说着。可没走两步就感觉到手机在口袋里振—穆伟的电话。
“喂?怎么打过来了?”我问道。
“在家吗?”他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没有,在姨妈家呢,今天姨妈姨夫请客。你呢?在哪玩儿呢?”
他依旧没有回答,“是不是梅灵家?”
“嗯,怎么了?”
“能出的来吗?”
我叹了口气,回答道:“已经出来了,在家里闷得太无聊,就偷着溜出来透透气。”
我听见他在电话那边也笑了:“我10分钟后就到了,你往院子门口走吧。”他说完不等我回答就挂了电话。
我被他的话弄的莫名其妙,可还是按照他的话往院子门口走去。还没有到,就远远看见了他的车停在大门外。我紧走了两步跟他招了招手,他落下车窗,冲着我笑道:“上车吧,咱们找个地方玩儿去。”
自从去了云南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福利中心了,原想着忙完了这几天就到中心去看望孩子们的,没想到今天被穆伟带回了这里。我们大包小包的带了许多吃的和礼物,可是推开了大门才发现操场上静悄悄的,这些孩子们除了福利中心再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大过年的,难道还有老师来上课吗?我有点诧异,回头看穆伟,他笑而不语,努了努嘴示意我看向活动中心。果然窗口边若隐若现的几个小脑袋。我捂着嘴巴笑了,拉着穆伟跑了过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门咣当一声被拉开了,孩子们哄闹着跑了出来,一下子就把我围住了,“小雪老师,小雪老师……”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过于感性了,心里说不清是被什么感情充满了,有感动有自豪有满足,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朦胧中不知是哪个孩子拉着我走进了活动中心,摇了摇我的手说道:“小雪老师,你看,喜欢吗?”
我轻轻地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抬头看到黑板上五颜六色的贴满了孩子们的手工和留言条,“小雪老师,这是我写的!”
“这个是我的!”
“你看这个,这是我画的!”
那些稚嫩的笔迹和画被贴成了几个大字:小雪老师,我们想你!
眼泪不争气的又流了下来,穆伟在我身后低声的说:“你走了之后,再没有找到合适的老师,偶尔有志愿者来给孩子们上课,也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孩子们一直很想念你,他们让我问你,还愿意回来教他们吗?”
我一时语塞,愣住了。穆伟让孩子们把刚给他们带来的礼物发下去,然后拉着我走到了操场上,还是在那个双杠下面,他郑重其事的拉起我的双手, “我知道你习惯了漂泊,习惯了用不断的时空转换来逃避内心的孤寂和不安,我有一句话想问你很久了,请你答应我,别用理智思考,只要告诉我你的第一反应就好,可以吗?”说完,他看着我的眼睛。
见我点了点头,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若你肯为我停驻,我一定许你一世美好,所以,你,愿意吗?”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我的心里不假思索的喊了出来,可是嘴动了动,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靠进了他的怀里……恍惚中,我听见远处孩子们的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