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箕,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你来怎么不给我个电话,我好去车站接你。”我轻轻笑道,满心都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范丽箕伸手抚摸着我的脸庞,心痛地说:“你怎么这么瘦了,听说你病了,是什么病?严重吗?为何你不告诉我一声。”
范丽箕冰冷的手指触摸在我脸庞上,我猛地打个冷颤,缩了缩身子,她的表情瞬变,手臂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中,脸上露出忧伤的笑容。
“他对你好吗?你结婚我没有去参加,你不生气吧?”我眼睛迅速瞄了一遍范丽箕隐约隆起的小腹,心情复杂地说。
“怎么会呢?反正我们相识的同学也没有几个人过去,”范丽箕俏皮地笑笑,眼睛望向一边的野生杜鹃,杜鹃花朵殷红如血,花朵在轻轻的微风中摇曳,她眼睛有点失神,一抹苍凉神情从脸上掠过,但也掩饰得很快,她的声音轻轻,轻得醉人欲睡:“他对我很好,什么都依我,我们快有自己孩子了。”她脸露出怜爱神情,轻轻摩挲着小腹,幸福之情洋溢。
“只要你过得幸福就好。”我心中一痛,心脏如同万千细针凌迟,滴着鲜血,但是我脸上挂着淡淡笑容。
范丽箕嫣然一笑,似乎不想谈关于婚姻的问题,走到杜鹃花前嗅了嗅花香说:“杜鹃花,还是生长在大自然怀抱中的花香浓郁。”
“花香再好闻,但终究会落花成冢。”我看着殷红如血的杜鹃,感到那好似燃烧起来的花朵,像极了我心脏滴落的血珠。
“女人如花,芳华易逝,既然留不住,何不择一个良人嫁了。”范丽箕声音淡淡地说。
“是啊!嫁给一个家境殷实的良人,总比嫁给一个病恹恹的人好。”一抹悲怆浮上我心头,一道郁气堵住我的心,我呼吸难受,咳嗽几声,雪白脸庞绯红一片。
“你是不是觉得我也很俗气,也是一个贪恋荣华富贵的人?”范丽箕眼光直直地盯着我,声音加重,胸脯曲线剧烈起伏。
“荣华富贵不好吗?生活失去了物质支持,一切宏大的美梦都是一场泡沫。”我抬头望天,阳光透过繁密叶片的隙缝,照在我眼睛上,我眼睛有点眩晕,眨了眨眼,一滴泪水无声划落。
范丽箕苦笑一声,走到一块山石前,用手袖拂了拂石面落叶与灰尘,轻轻坐了上去。
一道凛冽的山风吹过,吹乱了她的长发,长发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用手将长发拂到了耳后,忽然我瞳孔缩了缩,看到她肤若凝霜的耳后延伸到脖子上,有一道狰狞的瘀血伤口,那伤口丑陋阴暗,刺痛了我眼睛,我的心隐隐作痛,我想上前去质问她,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要骗我,但是懦弱的我,踌躇不前,只将满腹的疑问埋在心底。
“林中风大,你怀着孩子,还是去我家里坐坐吧。”我站在向风口,为她挡住袭来的山风。
“不用了,现在天快暗了,我还要早点赶回家。”范丽箕从山石上站了起来,嫣然笑道。
“不在这里过夜吗?咳咳……”我自知失言,尴尬地咳嗽几声,我以前在外企上班时,公司是包住包吃,公司同事都住在一幢公寓里,有时女同事来宿舍里喝酒聊天到很晚时,男同事都有意挽留女同事同床共枕,虽然我一直洁身自好,但是还是免不了沾染一些不良习惯,有时说十句话,往往会冒出一句粗俗的话,为此,我被父母批判了多次。
范丽箕脸庞上掠过几朵桃花,白了我几眼。
我赶紧解释:“我家里有很多房间,天这么晚了,深州离这里又有好几段路程,你一个女人家,又怀着孩子,跑来跑去,如何让人放心,或是你有亲戚朋友在这边?”我说到亲戚朋友几个字眼时,见到她脸上露出笑容,轻轻点了点头,我心里莫名抽痛一下,感到难过,原来她今天不是专程来看我的,是来探访亲戚的。
“你不记得了吗?我有一个姐姐嫁在这里。”范丽箕笑道,用手指了指湖畔的方向:“我姐姐家就在那边,过拱桥,穿过海金沙,再走一段路,就是我姐姐住处了。”
这时我才隐约想起,在大学时,范丽箕好似提起过她姐姐的住址,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同时我患病之后,记忆力变得出奇地差,还真忘记了这事,不过听说她姐姐就住在湖泊对岸,我的心情瞬间由阴转晴,这不是意味着以后我就有机会见到她了?这美好的一天,使我整颗心飘飘然起来,感到犹如身在梦境之中。
“滨城是千古名城,空气温暖,景色如画,你应该在你姐姐家多玩几天再走吧?”我问道。
范丽箕笑容黯淡了一下,低声说:“今天就要走了。”
“今天?”我吃了一惊,担心地看了看天色,此时夕阳西下,林鸟归巢,林间已经笼罩上一层乌黑轻纱:“怎么这么急?现在天都快黑了,你连夜返程,太不安全了!”
“没事,我姐夫刚好要到深州出差,顺道开车送送我。”范丽箕笑道。
“哦,原来你姐夫送你。”我讪讪地干笑。
“那我先回去了,有空我再来滨城看看你,祝你身体快点康复,娶一个贤淑善良的好妻子,到时记得请我喝喜酒哦。”范丽箕眼睛里满是慧黠的笑意说。
“我一定会娶一个好老婆,生一群白白胖胖的孩子。”我闷闷地说道。
范丽箕俏脸上绽放一个如花笑容,拍了拍我肩膀,与我在森林中告别,她往林中深处而去,我往湖畔方向走去。
我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影子化成一个小黑点时,我才霎时想起她姐姐家不是在湖泊对岸么,她为何要往森林深处走?何况这座森林里鬼影重重,怨气深重,而且她有身孕,身体薄,容易受邪气侵入,要是她出现什么意外,那还不如夺走我的命,我从飞驰的思维中回过神来,却发现她的影子已经消失不见,我追赶了多步,又喊了多声,我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森林中,久久回荡不去,但是却得不到她的倩影,我又寻找了一阵,看到森林已经变得黑沉沉一片了,阴风打着唿哨盘旋在树林上空,我心里发毛,不敢在森林中久留,同时又想到森林中也许会有另一条捷径通达大路上,是我多心了,我只好将万籁无声的森林抛到身后,回到了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