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连连摆手,“没没,我这就下去……”
掀开帘子的手却又突地落了下去,腰间的那个银锞子似乎灼热了他的皮肤,他迈出去的脚步又转了回来。
“夫人!”
小江悲呛地喊了一声,旋即双膝一低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也不说话只是伏着脑袋。
他终究是做不到歹毒心肠。
陈紫染伸指敲了敲板子,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小哥愿意入我清风明月阁楼下不?”
小江呆住了,清风明月阁是什么?
“夫人,你们快逃吧!当家的要毒杀你们!”
小江很着急地将刘正的计划托盘而出,要逃走就得趁着当家的没发现早点,不然几人就得命丧于此。
陈紫染却是没有接话,反而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你不担心你的母亲了?”
小江的身子伏得更低了,呜呜咽咽地声音断断续续地回道:“母亲若是知道我助纣为虐,定然是不会再认我的……夫人请赶紧和护院一起逃走……我曾经听旁人说过这附近虽然荒芜无人烟,但山林广阔,想来夫人只需要逃到山林中,相信当家的也不会浪费许多时间去寻。”
“我知道了。”
陈紫染直起身,有些好笑地扶起眼前眼眶红红的瘦弱少年,这么瘦大概也就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却跟着人走南跑北去跑商,生活艰苦倒也没有磨灭掉心底的善良。
“夫人,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小江担忧地掀开帘子一角寻找着帝释天几人的身影,不想却和刘正阴狠的眼神对上,心下一悸,当即就将帘子压好,转过头再一次劝陈紫染,“夫人快走吧!虽然护院大哥看起来很有力气,但是他们有二十多人呐,如何能躲得开?”
陈紫染拍了拍小江的肩膀,“没事,他们连给我儿子提鞋都不配,你安心在一旁呆着就好。”
陈紫染的话音刚落,马车外便想起刘正的粗嗓门,惊得小江一个哆嗦差一点跌倒。
“南宫夫人,我们已经收拾好了,刚刚差人过来送了干粮和水,若是缺了什么请务必直接和我说。”
陈紫染淡淡地回道,“如此多谢刘当家的了。”
等听到那刘正的脚步声消失后,才将随后塞到小江口里的饼子扯出来,“胆子这么小,以后能干什么?”
“夫人,你们不怕吗?”不怕那二十几人?
小江吞了吞口水,刘正的狠毒他在刚刚已经见识得很彻底了,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南宫夫人为何这么淡定,难道是有支援或者是有高手?
一想到南宫夫人不用枉死,自己也不用背负着沉重的良心谴责,小江心中一松,他不想变成孤魂野鬼。
“你就呆在这里,我出去会一会那个刘正。”
陈紫染点了小江的穴,小江发现自己被定在了原地动也不能动。
刘正离开马车后一直远远地观察着车上,小江是他看着进去的却到现在也没出来,事情似乎有一些不对劲,那三个护院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是等他们三人回来一起灭掉还是现在就动手呢?
“大哥,你看那女人是不是没有吃干粮没有喝水?”
刘正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心下也有些疑惑,这是第二次了,除非这个夫人并没有沾小江送过去的任何东西,毒蓝的威力可以让一头牛瞬间倒地口吐白沫,更何况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弱女子?
“待会儿看我手势行动。”
刘正说话便直直地走向陈紫染。
陈紫染看见刘正过来,脸上挂着温和舒暖的笑容,长袖中的手却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许久没有打过近身战了,不知道身手是否会退步?
“夫人,怎么如此……”
刘正话未说完便急急地向一侧闪避过去,陈紫染的手不停空,第二波攻击又到了,匕首在空中一转弯,从刘正的心口转向刘正的脖颈,哼,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快还是我的刀快!
刘正在地上一个翻滚,向着一边呆傻的手下猛喊一声,“动手!”
娘的,这女人不是富家夫人吗,怎么会格斗而且技术还很不错的样子?
陈紫染逼近刘正,匕首一闪而过的光映清她脸上的杀意,这个人她不会放过,很久没有松筋动骨了,这一次就当是为民除害!
陈紫染抬腿一个猛踢,击中刘正的心口,侧身一个旋转将匕首狠狠地挥了上去。
刘正一个躲闪不及,被陈紫染一刀扎在了大腿的大动脉上,鲜血霎时就将布料染红一大片,刘正无暇自己的伤势,只在地上翻滚着寻找时机躲避陈紫染的匕首,血迹和泥土混在一起灰扑扑的,他没有想过自己会败在这样一个女人身上。
陈紫染迅速地上前一脚踢翻挣扎的刘正,殷红的血从刘正的嘴角慢慢地流出,蜿蜒而下,喘着粗气的刘正被陈紫染狠狠地踩住了脑袋,陈紫染眯眼看着周围那一圈瑟缩不敢上前的伙计,眼中满是轻蔑。
“忆儿!”
陈紫染一声暴喝,便看见南宫忆被一个猥琐的男人挟持着推出来,心情也急躁起来,也懒得管脚下半昏迷状态的刘正了,直接向南宫忆那边赶去。
“别动!”
陈紫染眼睁睁地看着南宫忆脖子上的刀向前推了几分,脖颈上刀锋一侧冒出细小的血珠,让她心疼不已,她的忆儿何曾受过这种对待。
“你要怎么样才能放了忆儿?”
猥琐男张着一口黄牙,有些紧张地朝着陈紫染大喊:“你退到那去!”
他指的地方是小树林的边缘,是商队的最外围。
陈紫染一点一点往后退,心中的疑问犹如疯草一般蔓延,忆儿明明是和玄紫轩一起出去的,为何现在只有忆儿一个人?况且以忆儿黄阶的本事,为何会被这个人把持住?
自己为何要托大,若是早一点将刘正解决了,是不是忆儿现在就不会受这许多苦?
“快一点!不然我就杀了他!”
男人忽然将恶声恶语地咆哮道,手下的刀又滑深几分,南宫忆吃疼地闷哼一声,陈紫染心疼无比,心下对这些人是更加痛恨了。
“站在那别动!”
猥琐男看着陈紫染终于到了安全线外,这才放下手中的刀子将南宫忆夹在腋下,飞奔到刘正面前。
“大哥,你怎么样?”
刘正从半昏迷中醒来吐了一口血沫子,咬牙起身。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拿药来!”
刘正呵斥完手下,一把夺过他们翻找出来的金疮药,将塞子一口咬掉,倒出药粉在大腿上,把衣角撕成布条随意包扎下便一瘸一拐地向陈紫染走去。
“你这个贱女人!”说完扬手就想挥一个巴掌出去,却被陈紫染单手擒住动弹不得。
“你想干什么?”
刘正听后哈哈大笑,狠戾的目光在陈紫染周身走了一遍,赤裸裸地带着不怀好意。
“我要你后悔到恨不得没有出生!”
娘的!被一个女人打成这样,奇耻大辱!
陈紫染将刘正的手一把甩开,嘴角咧出一个奇特的弧度,“你以为你能拿到你想要的?”
“只要那个小孩在我手中,没什么不行!”
刘正一转头,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被夹住的南宫忆,“还是,你一点都不在乎这个孩子?没关系,你不在乎也没关系,我一样有的是手段让你去见阎王!”
陈紫染一声不吭地和南宫忆对视着,忆儿为何至今一句话都不说?
刘正看见她的眼光,嗤笑一声,“不用看了,你的好儿子中了迷魂,没有解药是谁也不认识的!”
陈紫染心头一震,迷魂?迷惑人心智的药?
怪不得!怪不得这些人从一开始就如此有把握!
都是自己太久没有出来了,以至于忘记了这些下作的手段让忆儿着了道。
“你要钱?”
“哈哈哈哈哈!”刘正狂笑着将南宫忆从手下抢过来,像拎小鸡一样单手举在空中,“南宫夫人,你难道就不好奇你的三个护院去了哪里吗?”
陈紫染的一双秀眉一挑,“迷魂?”
“正是如此!哈哈,我刘正做这买卖二十多年从未失过手,你知道为什么吗?这迷魂要是连续三日没有解,中毒之人便会慢慢地丧失自己的思想,逐渐成为行尸走肉。”
刘正仰着天大笑,没有注意到陈紫染一瞬间快如疾风的出手。
刘正只觉得脖子一疼,连忙捂着自己的脖子,“你……”发出一个字以后却发现自己已经不能继续发声了!
陈紫染早就暗暗催动青龙诀,等着刘正忘形之时来个猛烈一击。
南宫忆在坠地的一瞬间便被陈紫染捞了回来,藏在靴子中的匕首看也不看地便用了十分力甩到刘正的胸口。
“忆儿,娘的忆儿……”陈紫染的声音有些哽咽,狠狠地将眼神的迷茫南宫忆抱在怀中。
“大哥!”
一声声哀嚎在刘正的身体轰然倒地后响起,陈紫染抬头狠狠地扫了一眼那些人,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古人诚不欺我!
“解药交出来!不然他的下场便是你们的下场!”
陈紫染随手一个掌风劈过去,那个猥琐男被掌风掴到了地上打滚,陈紫染用了紫阶的气劲,这力道如何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承受的,便是一个黄阶顶峰受这一掌也是要伤到肺腑的。
适才若不是南宫忆被他二人挟持,她怕误伤早就出手教训这二人了!
商队的其余人战战兢兢地缩在一边,不敢继续上前。
这种买卖每次都是被胁迫着参加的,每一次他们都只是在周围围着不让人逃跑,战利品也很少能拿到,即使再不愿意参与这等肮脏的事情,但他们都在刘正的淫威下不敢反抗。他们的良心在刀尖上在烈火中煎熬,但一家老小都在刘正的手中,若是不听话,那种代价谁也不愿意亲眼看到。
是的,是亲眼看到。
商队曾经有一个小伙子坚决不肯做这缺德事,想要逃跑,却在半路上被刘正抓了回来,当了全队的面被抽打致死,声声泣血,鞭鞭带刺,小伙子的尸体被刘正推了下悬崖,喂了山下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