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乖,不哭了,我们不哭了。”
南宫炙轻轻地哄着,拿着小帕子慢慢地擦着。
这几年陈紫染过得不好,南宫炙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陈紫染默默地收拾好,靠着南宫炙的肩膀,静静地听着南宫炙的经历。
当日坠下悬崖,南宫炙却是掉入了悬崖附近大河中,恰逢河水大涨,南宫炙就这么一路被带出了当时的地界,在下游被一个老师傅捡起。
被救起来的南宫炙,实力跌倒了青阶,虽如此却也心急想要回去见陈紫染,但那老师傅自从知道南宫炙便是那十六岁时突破紫阶的传奇人物,起了小心思。
他要求南宫炙留下做三年的药人,并在南宫炙身体内种了名为牵引的蛊,平时南宫炙离老师傅不能超过一定距离,一旦过了便会疼痛难忍生生将自己抓伤,除了呆在安全的范围内,别无他法。
老师傅是毒医,向来出手间便是几条人命,鲜少有救人的事情,南宫炙感其恩情,迫于其手段强留了下来,却始终惦记着陈紫染以及自己未出世的孩子。
“三年期限可是过了?”
陈紫染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心疼,药人,那得吃多少苦头啊!
陈紫染想到一些怪医,最是喜欢做研究,制作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药,让人以身测试,为了效果,甚至会做很多分配比不一样的,直接看在药人身上效果,况且那是毒医还不是普通的大夫。
“三个月前刚过,体内牵引蛊已经取出来了。”
南宫炙将自己的下巴顶在陈紫染的头顶,淡淡地说道。
他没有说牵引这蛊最是霸道,种进去时需要心头血一小碗,取出来时却是要用逼的法子,泡在药浴中三天三夜,再让母蛊召唤子蛊,子蛊在全身血管里游走一圈,最后被逼到手指处才能将蛊完全去净。
“三个月前?”
陈紫染猛地一扭头,这才算起时间,这中间这人干什么去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你干什么去了,怎么就不肯……”不肯回来呢?
陈紫染磨着牙,明明早就脱身了,却迟迟不肯回来,这是想闹哪样?
“怎么吧,不打算说说,嗯?”
陈紫染见南宫炙一副不肯继续说沉默以对的模样就心里窝火得很,眼睛都要对着南宫炙喷火了。
“我……我……”
“你什么你!有话快说!”
陈紫染皱了皱眉,看这人吞吞吐吐的样子莫不是在外面干了什么对不起我们娘儿两个的事情?
南宫炙的脸悄悄地热了起来,就像刚出锅的大红烧饼,散着热气。
“我,怕你……变了。”
“废话!我不变难道你儿子就一直这么呆我肚子里啊?”
“不是,是怕你和……又在一起了。”
南宫炙省略掉的人指的是夜七,他毕竟失踪过两年,重获自由时心中忐忑不安,最怕的就是陈紫染和夜七旧情复炽。
陈紫染猛地甩开南宫炙的手,气呼呼地哼道:“我在你心中就是这种人?”
南宫炙赶忙将她搂在怀中,“不止。我还害怕,自己的孩子不认识自己,不愿意要自己这个爹,我还怕自己做了三年药人,你们会嫌弃。”
越是接近陈紫染心中的恐慌就越大,难以遮盖,不敢去看她的生活是怎样的,但是心中又迫切地想要知道她现如今过得可顺遂,两种心情反复交替,只能憋在心里折磨自己。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做了三年药人,会嫌弃?”
“我现在浑身是宝,浑身是毒,之所以三个月前没有见你们,便是因为……我还没有找到好的法子,让自己的毒性降低到和人接触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你,现在就相当于一个移动的毒鼎?”
陈紫染吞了吞口水,这老师傅也太狠了点!
“是,已经没问题了。我已经查过了,也去问了老师傅,忆儿的病,用我现在的血没问题,只是方法会略有不同罢了。”
陈紫染眼睛晶晶亮地盯着南宫炙,“此话当真?”
“我何时敢骗娘子!”
南宫炙就差举手对天发誓证明自己话里真实性了,他可不敢说早在上官瑾那便将自己的血给南宫忆喝过了。
“交代完了?没什么漏了的吧,以后再被我发现啥,你就等着家法伺候吧!”
陈紫染从南宫炙怀中站起身来,狠狠地在对方胸膛上拍了几下。
南宫炙一个没忍住,几声呻吟便逸出嘴中。
“怎么了,是不是打重了?”陈紫染焦急地问道,双手也在南宫炙胸口摸着,直到感觉到手中一片黏湿,这才沉下脸,将南宫炙的上衣给扒了。
南宫炙的上半身满是伤疤,有砍的刀伤,也有烫伤,更多的是一道道的狭长口子,蜈蚣般的痂疤,看得陈紫染眼底又泛红。
“怎么胸口这还有两个伤口没有好?”一看便知道是新增的,粉嫩的软肉都翻开了,这人甚至都没有上药包扎一下!
情到深处无怨尤。
陈紫染此时已经不想再去纠结那些有的没的,心疼得难以言喻,只想着怎么把南宫炙身上的伤口处理好了再说。
“这金疮药撒着有点疼,你忍着点啊!”
陈紫染的手将小瓶子轻轻地抖动,黄色的粉末便落在了伤口上,拿着绷带斜斜地穿过腋下和肩膀包扎起来,陈紫染这才惊觉自己的神经绷得太紧了。
一旦将所有的事情放下,兴奋激动的情绪消退,如今却是困意袭来,陈紫染连打几个哈欠,准备去安寝了。
南宫炙看着赌气地将被子全部裹走了的人,只能承认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小心翼翼地凑上去,哀求道:“这天可冷着,娘子不会是想要谋杀亲夫吧?”
陈紫染气鼓鼓地将一边的被子让出一角,转过头又靠着枕头去睡了。
南宫炙连忙钻进被子里,暖暖活活的,小心地避开胸口的伤,将一旁侧着背对着的陈紫染揽进怀里紧紧抱着,学着陈紫染的模样开始休息,再不睡天就该亮了。
南宫炙面上满是甜蜜的笑容,将丢失的珍宝重新抱在怀中的感觉很是不错。
第二天一早,陈紫染醒来时南宫炙已经不见了人影,尚以为是自己又做了一个真实无比的梦时,陈紫染一摸自己右边的床位,温热的,还有一封信。
南宫炙要回去处理银面的事情,他打算到了沧水城再现身。
南宫炙便是无天,无天便是南宫炙,只是第一次见面时南宫炙说谎了,他并不是银面的主人,只不过是代人当替身而已。
陈紫染挑了挑眉,想着这人第一次见面装得倒是挺像啊,那可是一点儿马脚都没露出来!
陈紫染还未洗漱完毕,帝释天已经在外面开始焦急地敲了敲房门。
“夫人!有人送来一封上官墨诀的亲笔信!”
陈紫染手下一顿,将手里的布巾随便一扔,将门打开伸手拿过上官墨诀的亲笔信。
陈紫染冷笑一声,看这阵架这是准备先礼后兵?
陈紫染一目十行开始扫起信,却是越看越恼火。
“准备下我们待会儿改道直接去京城,你也传下消息让小紫他们注意下安全,现在只怕沧水城已经不安全了。”
陈紫染撑着额角想了想,估摸着那人大概没啥安全问题,便把信扔回帝释天的怀里,“至于剩下的事情,就让你主子烦心去!”
帝释天接起信细细地看了起来,挺普通一封家书,温和敦厚的兄长邀请自家妹妹一起去皇陵祭拜祖宗以尽孝道,洋洋洒洒一大篇的客套话,但最后一句话却笔锋突转,说夜七在他那做客,乐不思蜀。
陈紫染终是改了主意,放弃了直接去京城和上官墨诀直接叫板的想法,吃过早饭后便去买了一辆马车,现如今不用这么紧赶快赶了,一切等回到沧水城之后再定。
厚厚两大床棉被垫在底下,虽然仍旧有些颠簸,几个人靠着车厢壁闭眼休憩,赶车是三个男人轮班,三个时辰换一次不停歇,这样也就弥补了因为马车上路延缓的时间。
陈紫染仔细地瞧着南宫忆的面色,昨夜南宫炙的话她记得很清楚,忆儿无需练到紫阶便能解毒,只是这事情到底要不要和忆儿说呢?
南宫忆因为修炼,身子骨倒也和常人无异,能跑能跳也极少生病,面色红润,莫大夫给出的法子如今已经能够达到,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早日让南宫炙给忆儿点血解毒才好。
夜七被上官墨诀带走的事情,陈紫染只是后悔没有能够早些提醒夜七避开,他如今半点功力都没有,上官墨诀有心要将夜七抓起来也是无法避免的。
陈紫染并不担心夜七的安危,上官墨诀想和自己谈判,夜七便是初始的筹码,上官墨诀轻易不会动只是心中一想到杜仲月被害,陈紫染心中就突突地疼,都是被她连累了啊!
杜家姐姐去了,只是不知道杜妹妹又该如何?
爱屋及乌这话说得永远都是对的,陈紫染其实并不喜欢杜影月的性子,和杜仲月的风趣得体相比,杜影月完全就是一个骄纵的小孩子,入不了陈紫染的眼,现在杜仲月被牵连,陈紫染便记挂着杜影月。
“娘亲,回去了我给月姨去上坟好不好?”
“嗯,忆儿可以把想要对月姨说的话写下,上坟那日我们烧给月姨好不好?月姨一定会很欣慰的。”
南宫忆重重地点头,跑过去扒着一旁的游舒墨,求着他多教几个字。
陈紫染叹了口气,看向窗外,想起了初离开京城和杜仲月之间的几度交锋,面上蒙上了淡淡的一层伤感。
陈紫染几人赶到沧水城已经是五日后傍晚时分,一路上出乎意料的平静。
南宫忆摸了摸自己快被颠麻掉了的屁股,牢牢记着要给自己的月姨写信的事情,一溜烟儿地就跑回了自己的小书房。
陈紫染还未想明白上官墨诀的后招,却也只能是见招拆招了,况且如今南宫炙回归,许多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不知为何,陈紫染心中对于南宫炙的信任甚至远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