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离开,周子墨收拾着行李,望着窗外雾蒙蒙的天气,问苏浅,“还有没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
苏浅托着腮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没有了。”
周子墨脸上的线条紧绷着,扣好皮箱,“那走吧。”
“对了。”苏浅突然想起来什么,“你还记不记得我有个玉质的手镯,留在你那儿,你一直没还给我。”
周子墨皱皱眉,“哪个?”
其实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苏浅问的是哪个,但是偏偏就是不愿意想起来,或者,不愿意还给她。
那是他们的开始,却是她想念另一个人的方式。
他期待这一刻自己是自私的。
自私到,真的忘记这样一个存在。
“就是上次在伦敦的时候,我说先让你帮我保管的那个。”苏浅一脸焦急,“你不会忘了吧?”
那个镯子是苏浅一直戴着的,至于什么时候开始的,苏浅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从有记忆开始,这个镯子就一直在自己的手腕上,到遇见周子墨之前,从来没摘下来过。
只有一次,苏浅下楼梯的时候没注意,一脚踏空,手腕撞在楼梯边缘上,镯子硬生生的断成三半。
苏浅倒是没什么事儿,简单的擦破了一处皮,只是分外的心疼镯子。
季卿辰在一旁安慰她说,“老人家都说,玉是有灵性的,这是玉镯帮你挡了一灾呢。”
后来看苏浅心疼的紧,季卿辰只好各处找人帮忙修,最后还是一个手艺高超的老工匠拿去修了一个月,在断裂处包了一层金,其他的地方镂空着,乍看起来倒不像是修补的,反倒是多了一层味道。
拿回来的时候季卿辰无意中跟苏浅提起,“苏浅,修的时候才发现,镯子内侧有你的名字呢。”
苏浅拿过来找了半天角度,才看清那几个隐隐约约的字母,suqian。
应该是家里人留下的吧。
可是后来回去问,包括父母在内的一票亲人都对这件事儿毫无印象。
再后来这件事儿就被苏浅淡忘了。
镯子继续戴在手上,就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那天在伦敦医院,出院的时候,周子墨曾经把它还给过苏浅。
只是那时候的苏浅心灰意冷,潜意识里把所有跟季卿辰有关的东西都排斥到一边,随口一句,“你先帮我保管吧。”
于是,这个镯子就被周子墨收了起来。
苏浅焦急的情绪被周子墨纳入眼底,淡淡的撇着眉,“放在家里了。等回去给你。”
他仍旧,做不到彻底自私起来。
做不到,装作看不到她的焦急跟在乎。
苏浅急切的情绪一下融化的一干二净,笑着催他,“那走吧。”
转身的瞬间,周子墨嘴角滑过一丝微笑。苦涩而轻缓。
什么所谓的初次相遇。
她根本就不会记得。
她记得的,只有那个伤了她,现在又再次回到她身边的那个人。至于他自己,除了会自作聪明的把她再次推回到那个占据了她所有记忆的人身边,剩下的,什么都不会。
承认吧。那个叫清晨亦或是卿辰的男人,一直就没有消失过。
就算他把全世界都给她,她要的,也还是只有那一个人罢了。
自作聪明的领她来,自欺欺人的带她走。
这一切,自作自受,自食恶果,没有任何抱怨的权力。
苏浅,你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周子墨缓缓的溢过一丝哀伤。
今天,距离上一次在伦敦的遇见,正好满四年。
那些哀伤,就那么一瞬。
然后,便消失殆尽。
所以苏浅没有看到。
后来见周子墨没有跟上来的意思,苏浅回过头来,“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忘记了么?”
“没有。”周子墨拉过苏浅,把手里的大衣给她披上,“外面冷,小心着凉。”
苏浅适应能力极差,好不容易有点适应伦敦的时差,结果又到了回国的时间,这一来一往的折腾,结果就是,睡也睡不好,醒还醒不过来。
导致的后果显而易见,前几秒还精神的跟周子墨说着话,后几秒就头一歪,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周子墨本来也是边看着文件便跟她聊天,半专心半不认真,后来聊到一处,半天没听她回答,抬起头来看的时候,才发现她睡着了。
睡的倒快。
起身帮她把座椅调平,盖好毯子,再拉下遮光板。正要坐回去的时候,脚却意外的踢到座位下的什么。
低头一看。
是一本诗集,可能是她不经意之间碰掉到地上的。
周子墨俯身,捡起来。怕她动来动去的再碰掉,拿起来随手就放到自己手边。
后来看文件看的累了,也是随手拿起来。
只那么轻轻一翻。
两张微笑而熟悉的脸,就这么瞬间,破了他的一切的防卫。
突然想起那日在凌悦。
季卿辰曾经问过他,“你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吗?”
当时的他,并没回答。
而现在,答案,越加模糊。
直到张然进来提醒飞机即将降落,周子墨才缓缓的把那本书放回苏浅手边。
然后一脸无恙的叫她起来。
面对苏浅的软磨硬泡的赖床行径也是一如之前的威胁,“再不起来你就自己打车回家吧。”
苏浅根本不知道周子墨这一路的低沉,只顾着自己没睡足。不情愿的伸个懒腰,就势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紧紧地挂在他身上,懒洋洋的跟他磨,“困。”
周子墨腾出手来拍她脑袋,“回家再睡。”
苏浅挣扎了半天,勉强的睁开一只眼看周子墨究竟不耐烦到什么程度,以便确定赖在他身上的时间。
周子墨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苏浅却没继续挂着,伸出手去抚他眉心,迷迷瞪瞪的问,“发生什么事儿了么?”
周子墨不着痕迹的回转情绪,紧锁的眉一瞬间舒展开,淡淡的隐藏着,“好像胖了。”
苏浅一向不会多想,顿时一脸紧张,“绝对是这一阵子在家养的,哎呀,怎么办,伴娘服穿不上的话,回去一定会被小绵笑的。”
周子墨也一向喜欢跟她分享这样的时刻,“她结婚,咱们送点什么过去比较好?”
苏浅笑的眼睛都眯到一起,笑的好像店里经常摆的招财猫,“周先生你最神通广大了,一座小型玉雕是不是根本难不住你?”
明显的马屁行径,倒是正中他下怀,“要什么玉质的?”
“就我那个镯子的颜色就好。”苏浅见周子墨点头答应,顿时满心怀喜,“图案我这几天都画好啦,你帮忙买块原石,然后找个名家来雕嘛,好不好?”
“镯子?”周子墨竟然破天荒的出现了思维短路,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
“就是我要你找的那个。”苏浅第一次在话题转换上占了上风,洋洋得意,“就是要你拿出来做样子去找原石的啊。不然你以为让你找它出来干什么?”
本来是想看他吃瘪的样子,苏浅却意外的看见某人的脸上荡过一丝笑意,恍然之后回神,只见他眼神晶亮的答应下来,“好。”
被挖苦都能这么开心?
那好吧,再接再厉一下下。
苏浅故作为难的皱眉,“可是,我这几天在图书馆查,说我那个镯子玉质的原石很贵,而且很难找。我画的图案也很难雕。”
“没问题。”周子墨肯定的点头,丝毫没有犹豫。
这么容易?苏浅讶异。
看来某人今天心情不错啊。
心情不错的话•;•;•;
苏浅眨眨眼,巴巴的看着他,“我一会儿能不能买个甜筒吃?”
“那不行。”周子墨完全不容商量的表情。
而后,淡淡的笑了。
“甜筒的事儿,吃完饭再说。”
哦耶。
果然心情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