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水唤醒了我,但这次是无情地打在我的脸上的雨水。雨点很大,而雨则非常猛烈。我赶紧沿着山脊的内墙跑到一块突起的岩石那里,它看上去非常庞大,多少可以挡一下倾盆大雨。
当我慢慢向后靠近巨石时,感到有清凉的气流从我的背后吹来,然后我发现岩壁上有一道象裂缝一样的东西。我就象杂技演员一样,挣扎着通过裂缝,把自己挤了进去。看不清那洞穴有多深,但我不安地感到这个洞穴很大。于是我停留在入口处看着大雨,庆幸自己找到了躲避的地方。
我伸出双手从暴雨中接水喝,解决了干渴。倾盆大雨持续了大约30分钟,然后就突然消失了。就在最后一滴雨落下后的几秒钟内,太阳疚将它的温暖倾巢而出,阳光四溢流淌。仿佛在说,一切都被宽恕了。我观看着一切,但从我所在的狭窄入口,看不到彩虹。于是我挣扎着出了洞穴,在脑海里记下了这个地方,以后一定会来进一步探索,但现在,湖是我的新目标。
从山脊的内侧走下去,比我攀登上来了解我的新世界是个岛要容易多了。一方面,它的坡度比较缓和,另一方面,有流水冲刷而成的小路。我只需跟着这些小路向下走就行了,刚才的降雨把它们变成了象泥巴一样的物质,对我的脚来说是无限的仁慈。
一小时后,我穿过了茂密缠绕的树林,来到环绕着湖的一块空地上。这块空地是怎么形成的?我发觉它很显眼,可能还有点不祥。为什么密林在这里突然消失了?它就象是环绕着湖的一个灭绝地带。湖岸五十英尺内除了光秃秃的地面外什么也没有。水应该会产生生命的呀?几条小溪将它们的淡水注入到湖里,我分明看到水流有如水晶般地清澈。
我仍在密林里,我走到其中一条溪流的岸边,将我的手伸进快速流动的溪水里,舀了一些在手心,检查了一下水的样本,犹豫着是否喝下它。我并不是很口渴。在我来湖岸的一路上,我已经喝足了漏斗形叶子里满盈的水。但我的好奇心很强,我决定先闻闻它。
水没有气味。我没有发现任何难闻的气味,但环绕着湖的死亡地带隐约透露着另一种信息,一个清晰而毫不含糊的警告。我小心翼翼地将水捧回到密林地面上一棵小小的蕨类植物那里。它是棵纤细的植物。柔软的锯齿状边缘附着串串水珠。我把水直接倒在植物上,等待着。蕨类植物是我无辜的试验品,为我测试水安全与否。
坐在蕨类植物——我这岛民的新同伴的旁边,我推测岛的中心聚集了某种毒性。也许当它还是一个活火山时,它释放了一些有毒的化学元素,影响了植物和树木。或者可能是围绕着湖的土壤,因为永久潮湿而形成沼泽,树木和植物被淹死了,所以再也无法生根发芽。
休息了几分钟后,我低头看了看那棵蕨类植物,它的样子没什么变化。如果水是有毒的,现在就应该有影响了。我决定去湖边测试一下那里的湖水。空地象日冕(太阳最外层的大气层--注)一样环绕着湖,当我走到它的边缘,它与密林相接的地方——我注意到植物是锯齿状的。有什么东西或什么人咀嚼过植物的叶子和树木。不然还有什么会导致植物突然的畸形呢?
我沿着湖的周长,走在密林与空地相接之处。看到叶子上有明显的咬痕。抬头向上看,甚至能看到15英尺高处的树上也有树叶被咀嚼的痕迹。我终究不是孤独一人。无论吃植物的是什么东西,它不是个头很大,就是会爬树或者会飞。
我找到一枚差不多有我的脸那么大的叶子,查看上面的咬痕。它们是很大的牙齿,也许有我的拳头那么大。无论吃这些叶子的是什么生物,它都太大了,不太可能会爬树或飞行。我目光朝空地的深处搜索着,看到地面上有明显的压痕,象是有巨大的身躯滑行通过地面。没有脚印,只是翻滚和偶尔刮擦的印痕。
就在那时,我听到脑海里有个声音在说‘转身回到海滩上’,但我的身体蹒跚着向空地而去,就象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似的,对我头脑的理智有点置若罔闻。
我拖着脚步走过空地,由于我太频繁地转动头部环顾四周,当我走近湖岸的时候感到一阵头晕。我在路途中的一个重要发现就是脚下的地面很坚实,缺乏植被生长所需的湿度。这是我的直觉告诉我的,因为我所知道的是我不是植物学家。我也注意到印痕很象水槽或凹槽,并且大约有二十英尺长。我推断如果它们是动物造成的,那么这种动物必然大到足以一口吞下我。想到这里,我的膝盖不由得颤抖起来。
我脑海里继续尖叫着逃跑的念头,但我有种奇怪的目标感,就是一定要看到湖。我需要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我不断向前靠近,虽然我的身体语言在大声叫喊“小心。”也许那些沟渠只是雨水冲刷出来的,我对自己解释说,但我的头脑拒绝这种合理的解释。咬痕是毋庸置疑的——它们肯定不是雨水造成的。象我的拳头般大小的一颗牙齿,在我的想象中恐吓地跳动着。
我终于站在了湖岸边,可以越过堤岸看到湖水了。水很清,呈宝石青绿色。它的美与我想象中的潜藏在它表面之下的怪物形成了奇异的对照。我滑下堤岸,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湖面上。湖面上笼罩着薄薄的雾气,被微风吹动着,仿佛在隐藏它的神秘。然而,离湖岸越近,我能看到湖水下面,注意到湖岸线很陡地急剧下降到深深的靛蓝色湖水里。与其说它是个小湖,不如说它更象是个充满水的巨大洞穴。
湖岸的边缘是由黑色的石晶砂粒组成的,在柔和的日光下闪闪发光。我跪下来触摸湖水,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下面的湖水,湖水感觉很温暖。我用手捧起一些水,闻它的气味。它就象溪水一样没有气味,但它摸上去温度无疑比溪水高。然后,当我站起来,注意到自己在静止的水中的倒影时,我吃了一惊,退缩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样子。那是我,一个瘦高的男人,黑皮肤,长长的黑色头发紧密地卷成数不清的卷,宽宽的鼻子和嘴,整个人裹在乞丐的褴褛衣衫里。
我嫌恶地扯下衬衫;厌恶自己独自一人,没有任何记忆。感觉自己就象是别人的故事--一个我没有能力窥视的故事里的卒子。我如此嫌恶自己,甚至忘了恐惧。一阵突发的愤怒情绪淹没了我,我不在乎自己被大自然或来自湖底的某个怪物消灭,虽然,诚实地说,这种情绪只持续了几秒钟,但它的短暂是有充分理由的。
我从眼角的余光瞥见到清澈的湖水下面的动静,大约三十英尺深的地方。一个巨大的、模糊的移动。我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那是条鲸鱼,但在这里?黑暗的形状大得惊人,以一种没有天敌的从容不迫的姿势移动着。我注视着湖中的形象,慢慢向后退着,不安地意识到我的心跳是岛上最大的声音。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影子般的生物象磁石般地吸引着我的感官,正当我以为自己看到了全部时,另一个影子,在比第一条更深的水下面搅动起来。有两条,或许更多——但就在那时,我发现自己正撒腿朝密林跑去,仿佛我在跟随我的腿。
我的身体到达了密林的安全地带,但脑海里仍萦绕着那些巨大的动物的影像。它们的脖子真的有那么长吗?我看到的那些眼睛真的有那么亮吗?它们看到我了吗?如果看到了。它们会对我做什么?
在茂密的密林的掩蔽下,我小心翼翼地从光滑的树干间伸出头来看怪物是否已经跃出水面,或更糟,跑来追我。我没看到它们的踪迹。心跳开始慢慢恢复了正常。我做了几下深呼吸,然后决定返回到我避雨的洞穴,看看它是否可以用作藏身之处。它有明显的好处,就是离我新发现的巨兽邻居很远,从那里我既可以看到岛内的情况,还可以在山脊上查看并守候船只经过。
水看上去很充足,只要继续下雨,而食物,我想到了溪流,不知道里面是否有鱼。如果没有话,我确信我能找到足够可吃的水果和蔬菜。那个洞穴里有什么东西似乎在召唤着我,然后火的想法从我心里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我怎样才能找到火呢?我的头脑再次想到了这个问题,但似乎完全没有希望得到答案。
就在那时,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我下定决心,停止问那些折磨人的问题,它们只是在提醒我:我是在一个似乎意图让我觉得自己无能的世界里。我还做了另一个决定。就是我再也不到湖边去了。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