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收了若愚这个弟子,魏源感觉自己的心里承受能力已经开始突破了。
他知道这小子掏出烟的理由定不是秦广王想象的那般,但是他没想到这小家伙居然敢说出来,他难道不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是神仙级别的人物,就算是一根头发丝掉在地上都能察觉?额……以他的智商或许真不知道……
而若愚呢,却还在以自己英明神武的举动沾沾自喜。魏源叹了口气,还好他知道这孩子除了脑子笨了点,却有颗纯良的心,应该不会惧怕照心镜的考验。但是魏源终究放心不下,毕竟这已经是秦广王最大的退让了。
“若愚,照心镜是冥界的三大仙器之一,可以照出一个人的一生,评判其所犯下的所有罪孽。然而这照心镜对一个人罪孽的评判是建立在一个人的心性和心智所决定的,比如说一个人三岁的时候撒谎,照心镜会基本将其定为无罪,但是若是一个人十三岁的时候,为了私利而撒谎,便会被评判有罪,最后根据其犯下罪孽的程度决定是否要去拔舌地狱受苦和受苦的时间。你年纪尚小,心地善良,心思简单,因此我和你师公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张楚的条件,可是师父却还有一点不放心……”魏源考虑了一下,道,“这照心镜其实本质上是一个搜魂术,对普通人没有影响,但是对你这种即将踏入修真一途的人来说,很有可能造成你之后的心智不坚,修行缓慢甚至走火入魔……”
“师父,我不怕!”若愚打断道,“我知道我很笨,老是给大家惹麻烦,其实我也不想,只是我没有那个能力,可是碰到师父之后一切都变了,我替邵州降服了鬼魂,现在还能替师父努力争取保卫邵州,这几天,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师父,您放心,我一定会成功的,我一定会替你守护好邵州,守护好我们的家,哪怕……哪怕付出的是我的生命!”
听着若愚坚定的话语,魏源的眼眸湿润了,这次自己没有看错人!前方领路的崔珏和秦广王也是会心一笑,只有张楚眼中露出一丝不屑,顽石就算经过再多的风吹雨打,也终究只是一颗石头罢了。
“待会你上了照心台,一定要守住心神,一面被心魔干扰……这样,你待会上了照心台之后,便立即仔细研读我给你的《太阴经》,在照心台上你虽然不可修炼,但这样能帮助你集中精神,守住灵台!”
照心镜,位于阎罗殿前的照心池中,五殿阎罗王包拯的专属仙器。
那是一片被白雾笼罩的巨大瀑布,水流黝黑,散发着冰冷的寒意,瀑布正下方立着一块巨大的灰色镜子,在水流的不断冲击、洗涤下,发出一种眩人心神的光泽。镜子前头是一个平台,这便是照心台。
“你准备好了没有?”秦广王道。
“我准备好了!”若愚深吸了一口气道。
“好!”秦广王随手一挥,若愚就像乘风一般飞向了照心台。端坐于照心台前,冰凉的水滴划过若愚的发丝,带来丝丝凉意,让他感觉心中一阵惬意,然而就在他的目光划过照心镜前,却感觉自己的心神全都被照心镜吸引过去。
若愚心中一惊,赶忙收摄心神,从怀中掏出《太阴经》,强制集中精神阅览。可是,眼前却莫名其妙地出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幕。
那是一个医院,一个虚弱的怀有身孕的女人,一个陌生的男人。这个女人正是若愚的母亲。
男人说:“茹儿,这个孩子你不能生下来,老爷子说过,他是我林家的耻辱,你若是生了他,以后就不要在回来了。”
女人目光呆滞,不理会男人,男人叹了一口气,替女人泡了一杯茶,递到身前,道:“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下一幕是在产房,两个护士抱着一个粉雕玉琢却奄奄一息的婴儿,一个护士低声抱怨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也不知道他的妈妈是怎么想的,都怀了七八个月了,还要吃打胎药,他爸爸也是的,孩子都出生了,连看都不看一眼,若不是李大夫发现得及时,这孩子恐怕死定了,即便如此,这孩子恐怕就算长大了也会留下后遗症,不是傻子就是瘸子……真可怜……”
“嘘……不要随便议论病人的家事……”
此时,照心台前的若愚双目赤红,他不敢相信那个一直以来都很疼爱自己的母亲,竟想过除去自己!难怪自己竟会在潜意识里逃避“妈妈”这个称呼!
“我这个累赘,连出生都要连累母亲。”若愚自嘲道,而他心里的悲伤却绝不是因为此。
“我没有爸爸,没有爷爷奶奶,没有外公外婆,现在连妈妈都要没了吗?”若愚心如死灰。
在下面旁观的魏源却是面沉如水,他也没料到若愚竟会有如此往事,嘴里喃喃道:“林老头,没想到你会是如此的人!”他想出手救出若愚,崔珏将他挡住,道:“该知道的他已经知道了,就算你现在把他弄出来,也是无济于事。我们看下去吧,或许,这对若愚来说是另一种机遇。”
秦广王面色如常,而张楚心中却是乐开了花:“原来是一个和我一样的杂种……诶,怎么是和我一样……”
忽然,照心台上又出现了新的变化,若愚那悲伤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的孺慕之情。他竟不受照心镜的影响,慢慢地翻开了《太阴经》。
台下四人面面相觑,魏源和崔珏更是喜上眉梢,魏源道:“这小家伙虽然出生有些悲剧,却拥有一个温暖的童年,或许他的母亲原本不想要他,但是他出生以后,他的母亲却对他付诸了全部的爱!看来这小家伙想通了!”
崔觉道:“人世间最温暖最强大的便是母爱,在母爱的庇护下,这小家伙应该能挺过去!”
“师父,您瞧这小家伙还想干什么?”忽然魏源道,原来照心台上的若愚,竟盘坐于台,摆出了一副修炼的模样。
“莫非是……”崔珏瞪大了眼睛,口齿不清道。
“照心问道。”秦广王淡淡道,“当年包黑炭正是在此照心问道,一夜之间成为仙鬼王。莫非我就要目睹我冥界出现第十一殿?”
张楚握紧了拳头,心中恨恨道:“装模作样!”
真的是如此吗?
若愚在目睹自己的悲惨出生之时的确是心如死灰,可是他不觉得母亲不爱自己。他依稀看到了那年半夜,自己发烧时母亲冒着倾盆大雨,送自己去诊所,在已经关闭的诊所门口苦苦敲门的身影;那个曾因为自己喊不出“妈妈”而躲在房里偷偷哭泣的女人;最重要的是,那个女人除了自己也再也没有了一个亲人……
她不爱我?我不相信!
“你的阳寿未尽,为何要来阴间?”忽然若愚听到一声苍老的声音,而这声音依稀来自这照心镜。
若愚想说话,但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连动都动不了。
“你想说什么心中一想便可。”苍老的声音继续道。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是照心镜灵,你想变强对不对?你若是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说不定我心情好就能帮你!”
“没错!我想变强!”
“为什么呢?”
“因为我想帮助妈妈,帮助师父,在别人需要我的时候,我有那个能力去帮助他们!”
“为什么?”
若愚心中闪过一幕又一幕。
那是一个瘦弱的小男孩,他的母亲正在修理吊扇,炎热的天气使得母亲汗流浃背。小男孩想给母亲倒上一杯茶,可是茶壶在桌子上,小男孩够不上,于是他搬了一条凳子,够到了茶壶。然而,茶壶很重,他用尽了力气,把茶壶提了起来,可是却没站稳,凳子倒了,茶壶倒了,男孩摔倒了,滚烫的热水烫得他哇哇大叫,最后只剩下母亲那心疼的面容。
又是这个男孩,他长大了,在公园玩耍,忽然他看到一群小男孩在欺负一个小女孩,抢小女孩手中的棒棒糖,小女孩不给,男孩们就对她拳打脚踢。这时候,男孩挺身而出,他告诉男孩们这样做不是不对的,可是男孩们不听他的,反而开始打得更重了,小男孩抱住女孩,用身子替小女孩挡住了拳头……最后,小女孩不忍心看到他挨打,把棒棒糖给了男孩们,自己哭哭啼啼地跑了……小男孩记得,这个女孩在他来之前是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的。
再后来,是那群小混混打昏自己,给自己注射毒品的场景,他想反抗,却没有能力……
“我不想在看到母亲心疼的样子,也不想看到那个小女孩的眼泪,更想把那群人渣绳之以法!我要变强,我不愿做一个弱者,不愿拖累任何人,也不愿再次在别人受苦受难的时候,我却没有能力去帮助他们!我要变强,我要在母亲面前告诉所有人,您的儿子是最优秀的!我要变强,我要告诉那些嘲讽师父的人,他的眼光不会错!我要变强,从现在开始,我绝对不要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任何遗憾!”
“我要成为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