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亭点头示意他尽管提问,赵昱臣则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想知道温老师有男朋友吗?你是否介意与比自己小的男人交往?”并非直白的表示,可谁都听得出来这两句话背后的含义。
原本秩序井然的教室里一片吸气声,接着就听到班里为数不多的几个男生在附和着赵昱臣。
“温老师,我们也想知道。”
“温老师,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女生们有的扼腕叹息,有的不屑一顾,有大胆的则喊了一句,“赵学长,好样的。”
温亭苦笑一下,什么时候G大学风开放到这样的境地,如今的学生当真是要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了。“你好像不是这个班的学生,即便你提问我也不能帮你加分了。”
“我是法律系的赵昱臣,温老师,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赵昱臣双眼直视温亭,丝毫不理会周围环境如何喧闹,这一句像极了法庭上律师面对目光躲闪的嫌疑人,气势凌厉的追问。
温亭无所谓的耸耸肩,笑着道:“既然是未来的大律师,应该知道你的第一个问题牵涉我的个人隐思,我有权不回答,至于第二个问题……我想,爱情与年龄无关。”
全班似乎都因为温亭这一句“爱情与年龄无关”沸腾了,男生拍桌子,女生尖叫,一时混乱无比,这一堂课的自由提问变成了温老师三观问答。下课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温亭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鉴于刚才你们的提问我已经逐一回答,就请不要再占用我的业余时间……下课。”温亭说完就抓起课本急匆匆的往外走,如今的学生,真的难教啊。
从那天起,温亭的名字不仅仅为文学院师生所熟知,法学院,商学院,外语学院,等等,走在G大的任何一个角落,温亭都能感受到那种奇异的目光,当有人提到文学院的温老师时,总会有人接上另一个名字……赵昱臣。
“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成名呢?这有什么好的?明明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却偏偏要被不相识的人指指戳戳。”温亭咬着吸管,一手无力的抚着额角,头疼且无奈的样子。
周燕则是笑的眼角飙泪,职场白领的干练形象消弭殆尽,最后一手按着肚子,另一条胳膊搭在温亭肩上,“亭亭啊,姐真是为你高兴,奔三的女人还能引诱幼雏大学生,你太厉害了。”
温亭秀眉微蹙,突然身子一斜,将半个身子都倚过来的周燕甩在一边,“我什么时候引诱他了,再说了,我才二十五好吧,离三十还远呢……跟你说了半天就是让你来笑话我的啊,以笙哥说的对,你这张嘴呀,真是越来越利,不去做律师都委屈了。”
“好了好了,不笑了。”周燕刚刚把身子坐直,端起面前的卡布奇诺啜了一口便又忍不住噗一声喷了出来,温亭嫌恶的将纸巾递过去,翻了个白眼,“已婚妇女也要注意形象,好吗。让人家看到你这个不专业的样子,谁还来找你做翻译。”
周燕忍住笑意将唇边的咖啡渍擦拭干净,正色道:“你当初就应该果断拒绝,何必说那样暧昧的话……而且,中国的大学可不比国外,尤其G大,尽是些个老学究,学高为师,身正为范,身正啊。”周燕一根食指点着桌子,斜睨着温亭。
温亭有些丧气的撅了撅嘴,扭头看着窗外,说:“我身很正啊……我只是想在那么多人面前留点面子给他,被人拒绝就很不好受了,还要被大家看笑话,岂不是很悲催。”
空气中的欢乐因子因她这一句话急转直下,周燕看着温亭线条柔和的侧脸,蓦然间回想起四年前的那场生日宴……
从前周燕也只是从包文宇那里得知,温亭家世不一般,走进那个在外人眼中严肃神秘的大院时,她被门口哨兵的笔挺军姿震了一下,而在温家小楼里见到的那些人,其中有多少是在电视新闻里才听过的名字。
“天哪,温亭居然是温鹤年的孙女,温鹤年哪。”周燕一边感叹着一边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打量这里的一切,莫以笙对温亭的宠爱她早就见识过的,今天再看到她的几个哥哥,伯伯,才觉得温亭的那些任性,娇蛮,古灵精怪简直太有道理了。一个生养在这样家庭环境中的孩子可不就该是那样调皮可爱的小姑娘么。
可是不过转瞬之间,她对温亭的羡慕就变成了同情,怜悯,甚至心疼。
绝望,无助,凄惶,周燕从没在温亭的脸上看到过那些消沉负面的情绪。温亭握着她的手像是抓着一块海上漂流的浮木,她的手被捏的生疼,可想而知温亭心里是怎样的痛楚。亲眼看着自己用尽全副身心去爱的人在炽烈的亲吻另一个女人。
莫以笙,你这份礼可真重,这是她的生日啊,你就没想过温亭会被你这份礼压得喘不过气吗!
“亭亭,你有没有想过,要把莫以笙抢回来呢。”周燕低头搅拌着已经有些冷掉的咖啡,语气平静的说:“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到你和莫以笙并肩站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你们两个人真的很般配,明明那时候你还是个天真单纯的小妹妹,可我就是觉得,那个傲慢的莫以笙就该是你的。顾曼妮……他们虽然在一起四年,我也偶尔见过几次,可是莫以笙对她没有当初对你的那种……宠,甚至可以说是纵容。”
“所以,亭亭,为什么不把他抢回来呢?”
温亭有些讶然的听着周燕的一番话,似是心湖中被谁丢进一块石块,激起一圈圈涟漪,荡漾开去,那一层层水圈越来越大,越来越远,那痕迹也渐渐变浅,终究还是归于平静,仿佛刚才那一刻的波动根本不曾发生过。
“燕姐。”以为不会听到温亭的回答了,她却笑了笑,柔和的开口,“慕西霆跟我分手是因为他不想要一份不完整的感情,他以为我不够爱他,可事实不是这样的。刚开始我也疑惑过,可是回来以后再见到以笙哥,我已经找不到一点从前的悸动,只是某些依赖,亲近的感觉还在,毕竟是二十几年的旧识,我们太熟悉彼此的习惯,脾性,这是改变不了的。燕姐,我还是温亭,可不是从前的温亭了。”
顾曼妮的形象一直是知性美丽,成熟大方的,这一次在电影中饰演的却是一个妩媚风情,命途多舛的旧时代歌女,尽管在主持界游刃有余,可演戏毕竟不同于主持。
做主持人,顾曼妮做的就是自己,演戏,却是要把真实的自己抛诸脑后,将那个为情所困的落魄歌女进驻灵魂,这一次顾曼妮是真正体验到了隔行如隔山是什么意思,当真不是说说而已的。
进入剧组已经半月有余,顾曼妮还是没能进入角色,导演一遍又一遍的喊卡让顾曼妮颜面尽失,一向饱满的自信心也急剧回落,大概自己真的不适合这条路,何苦要这样折腾自己呢。顾曼妮已经沮丧的想要立刻收拾行装回到B市,风风光光的做主持人有什么不好,何必非要在娱乐圈里争夺那本就不多的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