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回到凤藻宫的时候,天已经完全压了下去。白灵亦在沉睡中苏醒,她仰起头,紧紧盯着苏浅,良久,才问“主人,你真的决定了吗?”
看起来,白灵一直在沉睡,实则,她一直都很清醒,对于苏浅与君浩阳发生的事情,她还是清楚异常清楚,之所以迟迟未问,是因为她能理解苏浅心里的烦乱。
“白灵,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你应该很清楚我的脾气与个性,既然我拿这一次的救灾来与君浩阳谈条件,就说明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不会再改变。”苏浅抬手抚上白灵的头,轻声道。
“你真的舍得?不会后悔?”白灵忍不住再次问道。
她未曾看到苏浅前九世的沦回,与君浩阳,以及南宫墨谦是怎样结束,但她多少知道苏浅贵为公主时,与魔君,以及歌乐王子之间的事情。
曾经,苏浅为了魔君,放弃了一切,付出了一切,差点毁了整个天庭,可得到的是什么呢?歌乐王子为了苏浅少受苦,而甘愿放弃上万年的道行,随其而去,却连苏浅的一句感谢都还未能得到;魔君从来只有利用,可在看到苏浅坠入沦回之时,眼角却流下了晶莹的泪滴。
感情这个东西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就像苏浅与君浩阳,他们心里明明就有彼此,却还在不停地伤害着彼此。
若是可以,白灵真想不惜一切努力地帮苏浅恢复记忆,至少,那个时候,苏浅能做一个最正确的选择,对于魔君,她能正确地面对爱恨。
可惜,她没有那种本事,甚至还不能告诉苏浅的真实身份,她也怕再次令苏浅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
而这些,苏浅自是不知,她只知道君浩阳无法给自己想要的生活,君浩阳不可能会是自己最好的选择,因此,纵然舍下心里会痛,她还是毅然坚决。
“舍不得又如何?你我都清楚,在君浩阳的心里,还有付思柔这样一个女人,我已经失去了灵力,再也没有当初那种本事,与付思柔这个攻于心计的女人斗,我能得到什么呢?在这深宫之中,君浩阳是所有女人的,我纵为后宫之主,失去了君浩阳的爱,亦掀不起什么浪,甚至,我的地位不及付思柔。”苏浅幽幽地说道。
忆及君浩阳与付思柔的一切一切,她的心里,便止不住的疼。放不下又如何?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不愿与人争,自也只能放弃。
“主人,宣城洪灾,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白灵不会阻拦你去,但请将白灵一起带去,好吗?”白灵期待地望着苏浅,眸子里的请求那般明显。
“白灵,以你现在这个身子,我带着你去,着实有些不便,况你需要好好休息,努力修行,与其随我一路颠簸,倒不如留于宫中,一边修行,一边等我回来。”苏浅婉转地拒绝着。
“若是不随你而去,我又怎能放心?”白灵强调道,她的话音刚落下,苏浅便再次开口。“白灵,你应该很清楚我此时的能力,若然遇见个什么危险,我连自身都难保,又如何能保你周全?你在宫中,我反倒更放心一些。”
话虽这样说,但苏浅心里很清楚,以君浩阳的作风,自是不会将白灵交予她,既知道这一点,她又怎会答应带上白灵。况,她说的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闻其言,白灵沉默了,她担心着苏浅,想要保护苏浅,不让苏浅受到伤害。可是,她却忽略了,自己与苏浅都一样,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道行高深的白蛇精,而是一个失了近千年道行,连人形都无法幻化的小小白蛇。
如此随苏浅去宣城,或许,她能帮得上苏浅一点忙,可若真的遇上个什么危险,她也只能成为苏浅的负担。
思及此,白灵不得不妥协,道“主人,白灵听你的,留于宫中等你回来。”
“白灵,你放心,待宣城洪灾处理完,我便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送你回山上修行。”苏浅承诺道。
自紫青死了之后,苏浅的身边只有白灵,为着不让紫青的悲剧重演,她总是那么小心翼翼。也正是她的小心翼翼,时刻温暖着白灵的心,令白灵死心踏地地跟着她,愿意为她付出生命。
“恩!”白灵轻轻点头,不再说什么。
四周再次陷入一片沉默,苏浅将白灵放下,独自坐于窗前,静静地望着漆黑窗外。
或许是想事想得太过入神,连君浩阳什么时候进来的也没发现。
君浩阳也不说话,静静地立于苏浅身后复杂地盯着她落寞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未曾进食的苏浅,肚子开始唱起了空城计,陷入沉思的苏浅瞬间回神,无奈地转身,正欲唤来宫女传膳,回头却撞进了君浩阳幽深如大海的眸子,心里不觉一惊,本能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还未吃晚膳吧?”君浩阳答非所问,径自向着外面吼道“来人,传膳!”
说完,他又再次看向苏浅,平静地说“明日一别,不知道又何时才能见面,朕今夜放下手中的所有事情,陪着你,可好?”
“这就是你一次次将我推向绝地之后的回报方式?”苏浅冷冷一笑,道“你可别告诉我心有不忍,我想,在你决定让我去宣城的之前,你已经想好了一切。”
“连最后一夜,你都不能好好跟我相处吗?”君浩阳心里有些不悦。
“你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我说什么还有意义呢?”苏浅反问道。
“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吧?”君浩阳自顾自地说着。“今夜,我们做回普通的夫妻,可好?”
苏浅并不答话,却也很自然地随着君浩阳坐了下去,令他们想不到的是,这顿饭还未吃好,付思柔的贴身宫婢便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凤藻宫。来人呀,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付思柔的贴身宫婢刚闯进凤藻宫,君浩阳的脸便沉了下去,什么也没问,厉声喝道。
随着君浩阳的话音落下,凤藻宫内立刻涌进两名侍卫,直接将那宫婢向外拖。
“皇上,柔贵妃突然晕倒,而太医院的御医们都称其无空,娘娘至今昏迷在床,奴婢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来烦扰皇上。若非情况紧急,就是借奴婢一百个胆,也断不敢来打扰皇上与皇后娘娘的雅兴。”那宫婢一边挣扎,一边哭泣着解释。
“慢着!”君浩阳突然开口,紧紧盯着那名宫婢,厉声问道“娘娘怎么会晕倒?你们是怎么照顾娘娘的?都嫌命太长了吗?”
“皇上息怒,奴婢不敢说。”宫婢跪倒在地,低着头,只管哭泣,却不敢道明原由。
“说!”君浩阳面若冰霜,冷冷道。
那宫婢只觉浑身一震,小心翼翼地说“娘娘身子本就不好,昨日给皇上送食,又感染了风寒,今早便开始咳嗽,下午病情又加重,发起了高烧,许是病得太重,故才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