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徐伟明追米兰时，每步都用金钱作铺垫，只奈何是“我本有心向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米兰一直装看不懂风花雪月，拒绝已婚男人的爱情。
徐伟明说：“米兰是一个尤物，像这种女人不会轻易动情，如果一旦动情，定会忠贞不渝。”
徐伟明最后一句话说得陈俊心里酸酸的，都知道米兰是一个好女孩，唯他在徐伟明面前不敢竞争。走的时候，陈俊说：“我会把你的事情尽快安排好，一定不让你空等待。”
徐伟明说：“你要用点脑子，譬如，你送我的东西，你可以对米兰说，我准备转送给她。”
陈俊吃了一惊，为了得到米兰，徐伟明开的价码太高了，上百万的股份就这样送人，想来没有女孩不动心的。
陈俊一走，徐伟明让秘书进来，把海天地产公司的抵押资料拿出来看看。翻了一下，他感觉很踏实，自言自语道：“有这个在，不怕你陈俊跑了银行的钱。”徐伟明看的资料是唐家老厂房的资产抵押。
银行是开发商的衣食父母，但他们只体恤那些锦衣玉食的孩子，孩子吃饱了眼馋别人的美食，只要你有足够的抵押，银行一定会圆你美食之梦。把父母哄好了，就开始哄丈母娘，丈母娘称心了，闺女一般都难逃掌心。陈俊这回下了血本，上次陪陈母逛街，陈母看中了一件貂皮大衣，看着衣服上的价格，陈母放弃了，乖乖，一件衣服三万，要放在贫穷人家，可能一辈子穿的衣服加在一起也没这个价，那件衣服陈母体谅儿子没舍得买。丈母娘与自己妈妈身高不相上下，陈俊狠狠心，花三万把衣服买下了，吊牌挂在上面，以防说女婿哄丈母娘——假得不能再假。
陈俊自信满满地来到唐家，奇怪，今天唐美音居然没出门在家。先涎着脸喊一声妈，尽管是捂着鼻子哄眼睛，这声妈且不说喊的人不自在，听的人更感觉别扭。唐母说：“你别慌着喊妈，你有多长时间没上我们家了？”
唐美音在旁边酸水直流地说：“有钱人都忙，忙工作，忙着见女人。”
唐父在旁边正色道：“小美，别说些捕风捉影的话。”
还是男人懂男人，陈俊立马转移了目标，扔下丈母娘与未来老婆不顾，与唐父套近乎。唐父说：“陈俊，男人最重要的立足点是什么，你知道吗？男人要讲究诚信与责任。借钱有一个最大的讲究，是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你现在房子销量好，资金回笼了，就该尽快把抵押还给我们。”
陈俊说：“我今天就是来谈钱的事情。我有一个假设，假设我把抵押物还给你们，又给你们股份，你们认为这样划算吗？”
陈俊话还没说完就被唐美音打断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心肠了？”
唐父说：“小美，女孩子家不要人未动言先行，先听听陈俊的计划。”
陈俊在心里骂唐美音，谁娶你谁倒霉，幸亏我不是真心想娶你。陈俊说：“把你的抵押物算股份，这样你就可以坐着分成，而不用出钱。等所有资金回笼的时候，你收回抵押，你不是坐享其成了？”
唐父正想发表意见，唐美音由椅子上弹起来说：“我反对，我们家不想与你搅在一起，成为你的股东。我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好。“
陈俊想了一下说：“我实话实说，你想要现金没有，股份还只能私下地交易。”
唐母说：“你这是无赖的作风。”
唐父沉思一下，说：“如果我要股份，你们可以与我签合同吗？”
陈俊说：“当然可以，我是诚心来与你们协商的，怎么会耍赖？”
唐美音与唐母不懂唐父的做法，唐父向唐母使了一个眼色，唐母不出声了，唐母对丈夫向来是言听计从的。唐美音说：“不要拿我作交易，我不会与他在一起的，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唐父说：“你一个女孩子家懂什么，有父母在，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假如不要老婆，只要老丈人那该多好啊！唐美音气得回房不出来。陈俊如释重负，后悔当初就不该看中唐美音家的钱与她谈恋爱，唐父是一个生意人，与唐父做朋友倒是很好。唐父说：“你给股份也可以，但我要原始股。”
老奸巨猾的还是唐父，原始股给你，那我赚什么？能拖多久算多久，陈俊硬着头皮说：“可以，改天我把公司的合同章程拿给你看。”
出门的时候，陈俊不再喊唐母为妈，直接喊的伯母，想要原始股，你就不配当妈。
唐父把唐美音与唐母喊了出来：“你们以为我不知道陈俊的那点小把戏，把股份无限扩大，一百万一股变成一百万两股或十股，我不会上他当的。我要原始股，他就别想占我的便宜。他现在没钱拿回抵押，我们参与公司的管理更能了解他的资金动向。”
唐美音说：“我话先放前面，我是不会去陈俊公司上班的。”
唐父说：“你不去我去。”
上车的时候，陈俊喊了声好险，假按揭的事情差点被迫说了出来。
绝处逢生——这就是开发商为什么总能红旗不倒的原因，因为资金链一旦断裂，马上有新的资产会融入到里面。楼市的高额回报，吸引着银行资金的涌入，更吸引着一些唯利是图的商人。
5
国庆节当天，所有售楼人员不得休息。简凌发动人海战术，售楼人员必须上街拉客，口号是——楼盘再次降价，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那场面可以形容成“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尽管这样，臭牛肉还是没变成香馍馍。客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像T形舞台走秀，客人的口号与售楼人员的口号极不协调，他们的口号是：等等！再等等！坚持就是最后的胜利。
简凌的心情坏到极点，她有黔驴技穷的悲哀，她一直鄙视冷艳艳，现在终于知道售楼经理并非好当的。简凌对米兰说：“下班我们去看看白传乾，看看他们楼市情况怎样。”
米兰说：“天下乌鸦一般黑，我想沁馨园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六点不到，大家都失去了信心，小蔡对简凌说：“简经理，我以为今天一定会有收获，没想比平时累不说，还白忙乎了一天。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过节，以前每到十一大假，我爸会带我和我妈出门旅游。”
简凌说：“做售楼小姐，你就得适应没年没节的日子。”
下班前清点了一下，老客户来得不多，多是些街头闲逛而又无玩处的游客。看房的人络绎不绝，只有张姐做了一单。简凌想，要按陈俊的要求把张姐赶走，估计一单都难做成。有人要张姐请客，张姐小气地说：“不要谈请客吃饭了，照这样做下去，大家迟早会饿死的。”
简凌没像以前要求大家守点，她与米兰急着想去别的售楼中心看看。两人第一个去的是沁馨园售楼部，售楼部门前人来人往，神情悠闲，有人作短暂停留，门内的售楼人员赶紧跟了出来。售楼人员刚想说话，客人如惊弓之鸟说：“只是望望，没别的意思。”
简凌对米兰说：“他们这应该是活动刚结束。”
进到售楼部，里面居然全是生面孔。不过几月的时间，售楼部物是人非。白传乾走上前说：“稀客，怎么有时间上我这逛逛？”
简凌还记得小薇，她辞职时，小薇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白传乾说：“别看了，已经换了几拨人，只我这个老油条还坚守岗位。”
售楼人员跳槽能说明一点，是效益不好而导致整个行业的混乱。像赶趟一样，永远把希望寄托在下一家楼盘。三人坐下说话，白传乾摇头苦笑：“有天三个员工集体辞职，我差点成了光杆司令。”
售楼人员素质低下，坑蒙拐骗偷，五毒俱全，也不能扭转楼市的消沉。如果楼市继续低迷，售楼人员素质会更低，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高的会另谋生路。没到规定下班的时间，有人偷偷往外溜，白传乾睁只眼闭只眼说：“都去吧！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唱空城计。”
简凌说：“老白，还把自己当诸葛亮呢？你算算年底楼市的行情会是一个怎么走向？”
白传乾说：“还用算？开发商现在日子不好过，年底会更难，年底是银行资金回笼的时候，到年底估计开发商腹背受敌，两面夹攻，如果年内开发商不吐血身亡，到开年就又是一条好汉。还告诉你们一件事，冷艳艳离开公司了。”
米兰吃惊地问：“为什么呀？”
白传乾说：“公司上层领导比的不是实力，比的是人际关系。”
简凌说：“她有王老头关照着还怕别人打压？”
白传乾说：“王老板的裙带关系太多，他照顾不过来呀！”
简凌有些同情冷艳艳，如果销售行业不是这样冷酷无情，她不会有这么多敌人。白传乾又说：“以前冷艳艳在售楼部的时候，大家对她不满，现在大家都同情她了，听公司高层管理人员说，是王老板让人解雇她的，王老板说冷艳艳中看不中用，扭扭捏捏的不能随叫随到不说，还经常让他下不了台。有一次王老板带冷艳艳去撑场面，那天桌上有一位很重要的人物，据说是某位政府官员。吃饭前，王老板交代冷艳艳，如果今天表现出色，会奖励她一套房子。”
简凌打断说：“按小三的标准，冷艳艳早就值这个数了。”
白传乾说：“王老板对女人向来吝啬，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听说王老板身体机能衰退，对女人没什么欲望，能把冷艳艳提上公司领导层，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恩赐了。”
如大嘴小张一样八卦，说起是非来忘了自己是售楼部领导。米兰有些瞧不起白传乾。
“冷艳艳没什么酒量，这个大家都知道，这也是王老板对她最不满意的地方。冷艳艳舍命陪君子，还没到高潮冷艳艳先醉了，王老板当时就拉下脸，暗示房子没有了。”白传乾更正说，“这是与我要好的同僚告诉我的，我不会无中生有的。呵呵。”
简凌说：“你的性格谁不了解呀！还分辩什么？”
白传乾用食指点着简凌说：“你就是嘴皮子厉害。我接着说啊！第二天王老板上班就收到政府官员打来的电话，说按他们的要求发包。王老板千恩万谢，以为他的打点到位了，谁知道政府官员说，要感谢就感谢你们那位冷小姐，床上功夫真不错。王老板气得脸上青筋狂跳，天花板上的吊灯泛着蓝光，仿佛一个硕大无比的绿帽子在他眼前摇晃。”
简凌呵呵笑着说：“你说的绿帽子，也太夸张了吧？”
白传乾说：“同僚们是这样形容的，不是我夸张。就这样，冷艳艳得到她想要的，王老板得到他想要的，从此他们两清。”
米兰问：“冷艳艳现在在干啥？”
白传乾说：“前几天在路上我们相遇，她说去4S店应聘比国际小姐竞争还激烈，房子不好卖大家转行来卖汽车了。看她的样子是去迟了，准备再找下一家。”
简凌说：“房市被打压导致车市火爆，人们有钱总得找地方消费。米兰，楼市再这样温下去，我看有一天我们会去与冷艳艳抢饭碗的。”
米兰说：“你都想好退路了？我可不想做销售，我最大的愿望是自己开一家店铺，做自己想做的事。”
三人在沁馨园售楼部说话，直到街头的路灯亮起，才知道夜色来临。白传乾说：“你们年轻有很多选择，我老了，我只期待明年的十月一日不像今年这般惨淡。”
简凌说：“售楼小姐是最可悲的，明明自己买不起房子还期待房价上涨。”
白传乾说：“房价上涨才代表楼市火爆，火爆大家才有钱赚。”
现在的楼市如抗战时的空袭，警报拉的时间太长，大家都麻木了。米兰对楼市不太关心，东张西望的，突然问道：“徐伟明送的那盆米兰呢？”
白传乾说：“被人偷走了，饥荒起盗心，偷吃偷喝，居然有人偷花。”
米兰说：“你们也太不负责了。”
白传乾说：“不是我不负责，而是清洁工不负责。有天下班，清洁工忘了搬进来，第二天来就没看见了。哎！售楼小姐跳槽也就算了，做清洁的也跳，跟风似的，说怕公司垮掉，想找一个长久的工作。”
米兰说：“早知道我把花搬到巴黎印象。”
简凌说：“得了吧！你是有心人，还会把花放在公司里？”
米兰想自己真的像没心没肺似的，吴大鹏买回的花死了，徐伟明送的花被盗了，陈俊送的花被自己扔下了阳台。
简凌与米兰走出昔日工作的战场，米兰说：“转了一圈才知道，是由虎口跳进狼窝，换汤不换药。”
简凌说：“这月工资不知道陈俊怎么结算，如果按效益发工资，我们都得勒紧肚皮迎接冬天。”
简凌的手机响了，看了一下电话说：“完了，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今世情人’说，过完十一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你说我该怎么办？是答复‘今世情人’还是去找王义？”
米兰说不知道。米兰走神了，在这个举国欢庆、万家团圆的日子里，伤感的人更忧伤，忧伤的人更悲观。米兰想：她是否要主动问一下彭帅近况呢？
6
普通的日子，伤感的事情容易被平淡冲淡。只有在节假日，淡淡的忧伤如天空的浮云会时隐时现。节日是欢乐者的天堂，是悲观者的炼狱。
米兰不快地回家，本来她想把彭帅的故事告诉简凌，看简凌心乱如麻，所以什么都没说。米兰边走边思考，明天我会干什么？如冷艳艳一样，再换一个行业从头再来？
下了公交，米兰沿小路行走。快到小区门口，她感觉肚子有些饿，才知道今天晚饭没吃。是回家继续吃泡面，还是奢侈一下去餐馆点小炒？算了，简凌说了，下月工资是一个未知数，还是把荷包看紧点为妙。
走到餐厅门口米兰又折了回去，正自嘲小气，工作不如意连饭都舍不得吃了，只听后面一个声音喊道：“米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