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欠谁什么，感情的事无法勉强，是为师错失了你，虽然很痛，却真心希望你从此能够幸福。”
“过去的事，既是记不起来，便不要太费心思。有时候，忘掉一些事会过得更开心些，为师希望你和从前的轻轻一样纯粹，与他有一个好的将来。”
月色甚美，一轮圆月倒映在湖水中。
一阵清越幽远的箫音入耳，渐渐凄清而苍凉。
柯昭脚步声走近，看向湖边吹箫的白衣人。须臾，箫音断，项承晔的话淡淡传来，“今晚月色甚美，便出来走走。”
柯昭道，“主上身体未愈，实不该出来这一趟。水中月虽美，却是可望不可及。”
沉默许久，项承晔道，“柯昭，你说的对。水中月、镜中花，可望不可及。或许正是这份得不到才缱绻了多年。”云锦如是，轻轻又如是，是以执念。
*
“禀陛下，郡主午后去玉函阁探视楚帝，据说他生病了。是郡主执意要去，属下遵从陛下旨意只做了劝说。”
立在窗前的人一言不发，隐在光线晦暗处，看不清楚表情，只觉得那脸的侧面愈发冷峻如刀削。
良久，沉沉的话传来：“待了多久？”
“一炷香的时间。”
暗卫人员已经将宁轻轻的行踪悉数回禀给齐帝萧子隽。
负手而立窗前的萧子隽，一直眉宇紧锁，这才转过身，沉沉道：“朕知道了，下去吧。”
待暗卫离去，林越前来，“陛下，据山中情报，有十几个不明人潜入枫叶谷。还有，飞鸽传书说三日前，一支楚国军队正往离枫叶谷百里的地方行军，陛下不得不予以重视。”
陆渊也道，“陛下，李将军在枫叶谷的人马毕竟尚少，臣以为，要即可调集军队，驻扎在枫叶谷百里外。”
萧子隽沉思了一会儿，“是朕提议停战议和，朕的本意也是议和，如若此次朕调集大量军队，只会使和谈僵局雪上加霜，朕想增强信任，这破冰之局便在此。”
“至于百里外的楚军，朕要详细的来历，具体到统领的将军。朕怀疑很可能是反对项承晔的藩王军。楚国各方分裂势力已经明显，与我们齐国的战争暂时掩盖了他们的敌对。
如今和谈传出去，原先暂时沉寂下去的内部矛盾会浮出来的。项承晔应该明白自己是危机重重，所以他才会约朕两日后商谈。”
屋里灯光朦胧，帘子挑开，却悄无声息。
萧子隽从身后拢住了她的腰身，刚要亲她却恍然发现什么。
“怎么了？”他蹙眉问道。
宁轻轻赶紧拭了眼泪，此时红着眼，勉强笑道，“没什么，被沙子迷了眼睛。”
“这玉痕山庄干净得几乎一尘不染，哪里来得风沙？”
“总之，总之迷了眼便是！”
他面色微凝，语气仍旧是温和，“你过午去看他了？”
轻轻看了他一眼，舒了口气道，“什么也瞒不住你，真没意思。”
“知道就好。”他朝她挑眉一笑，有些得意，“你是瑞儿的娘亲，北齐未来的皇后，我不关心你关心谁？”说着，他已经自觉地掀袍坐了下来。
轻轻听见那句皇后有些走神，直到婢女端茶进来道：“郡主，按您的吩咐煮好了茶。”她方才反应过来，接了婢女的茶。
“花言巧语。”她递给他茶，“其实还不是我去见师父你吃醋了！”
萧子隽笑而不语，只接了茶盏，打开杯盖嗅了嗅，这才抬眸看向轻轻，好奇道，“你泡的菊花茶？”
轻轻偏着脑袋，笑道，“好闻吗？”
他呷了一口，品道：“的确很有菊花的味，还加了冰糖枸杞。你怎么想起泡菊花茶？我可记得从前，你是不喜的。”
这时候一旁的婢女添话道，“郡主说菊花泡茶可以清肝明目、清热祛火，喝了后就不会头晕目眩，郡主还说——”轻轻睨了她一眼，那婢女连忙住了嘴。
萧子隽抬起眼眸，目光淡淡地盯着轻轻的脸有一会儿，须臾，他方笑道，“傻丫头。你倒是当真了。”
前日他们外头骑马，萧子隽忽然头晕目眩从马上跌了下来，大夫说他是近来操劳焦虑，加上饮酒，肝火上走，是以头晕目眩。
“服药总不如平时注意的好，从前我觉得这菊花茶是有些味道，而你也不习惯喝它。不过现在我闻着倒不错，陪你一起喝好吗？”
萧子隽点了点头，接过茶，默默喝了一杯。
他本是怪她私自去见项承晔的事，他担心项承晔仍有非分之想，如今见轻轻为了自己的身体，非但烹制花茶，还特意陪自己喝她厌烦的菊花茶，他心里顿时生了感动。
萧子隽这个人心里越感动，面上表现得越平静。
“你不用陪我喝，我喜欢这茶的味道，会一直喝下去。”
“秋季里本是容易上火的，我喝一些也好。”
“怎么知道这菊花的药效，你近来看药书了？”
“没有，就是不知为何脑子里就记得这些。”
萧子隽不再言语，轻轻从前的药理知识多都是从苏长卿那里学到的，没想到她忘掉了一切居然这些药理却记得下来。
“其实……下午师父对我说，愿意放手成全，祝福我们。”
她低着头，声音很低。
萧子隽倏然冷笑一声，“成全？君子不夺人所爱，是他夺走了你，朕与你的爱不是拜他成全！”
轻轻一听头大，拧着眉头道：“你有完没完？！”
闻言，萧子隽这才露出讨好的笑，握着她的手道，“其实，项承晔亦约我这两日商议和谈之事。”
他看了一眼轻轻惊奇的眼神，淡淡道：“朕不会只听他说什么，要看他如何去做。不过，若他真的想通了，朕会很高兴。毕竟他是你的师父，对你和瑞儿有救命再生之恩，朕不想与他对立。”
“谢谢你萧瑜，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轻轻脸上渐渐露出会心的笑，仿佛融化他心头冰雪的阳光。
萧子隽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你高兴便好。只是近来你要注意安全，山庄并非看上去的那般平静，朕会早日与楚帝订立停战和约，然后我们一起回家，回大齐。”
一起回家，一起回齐国。
轻轻的瞳眸里仿佛浮现出未来的憧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