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缘感君一回书,使我思君朝与暮。
风笑嫣笑着写下这句诗,托青鸾所化的百灵鸟将之带出。春闺幽深,春怀寂寞。家里的仆妇丫鬟们举不胜举,为何她会寂寞?
只为生在这样的一个家族。父亲妻妾成群,出来嫡长子,他对他的儿女们想来淡薄。便是她是嫡女,也不曾见过父亲几次。母亲呢?也只是将她们交与仆妇们,自个儿却潜心于如何留住绝美的容颜,好挽住她丈夫的心。姨娘们亦是勾心斗角不断。这般的生活,有意思么?
不,没有。这么些年,唯独能叫她有兴致地便是各种医术,她自己也不爱和别人说话,悄悄儿的捣鼓出了好些毒药以及治伤圣品。
为甚么这般的她在这人影幢幢的尚书府那么寂寞?
大概便是因为:高处不胜寒。
然而有那样一个人是懂她的,只因一只鸟闲极无事衔出去的一句她所写的诗,他便道出她的心声——春闺寂寞人。
约定私奔之时,她第一次将自己这十几年来潜心所习的炼药之术用在了府里人身上。她迷晕了下人们,穿着一身男装,去了他们所约的地儿等待。
在他到来时,她问:“可是容弦容公子?”
容弦花心俊俏的模样在暖色的艳阳中极是引人注目。他低沉的声音好听得让风笑嫣的心都快从嗓子口跳出来:“是我。春闺怀怨的丫头。”
风笑嫣笑着搭上他的手,与他一同上了马,打马而去。哒哒的马蹄声是幸福的曲调在吟唱这童话。
“你想去哪儿?”容弦笑问风笑嫣。
风笑嫣浅浅一笑道:“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哪儿都好。”
于是容弦将风笑嫣带到了他所住的地方。那是一个庭院,屋主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寡妇。寡妇一见容弦进去,便喜笑颜开道:“你回来了?”
待看到风笑嫣时,脸彻底地僵住。风笑嫣见容弦自在地回她的话儿,心内便不喜。他和她……
骗子。当时风笑嫣的心里就只有这一句话儿。骗子!大骗子!
这女子定然是容弦的相好无疑,没想到……风笑嫣心内只觉收到莫大的欺骗趁二人不注意时转身便离开。
然而她又能去哪儿呢?家里她是不愿回去了,可是普天之下她一个女子该何去何从?
“嫣儿,你怎么不等等我?”容弦的声音传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夹杂着众人的说话声、叫卖声,甚至连卖杂耍的都有。
可是容弦的声音,在这一片喧嚷中,于风笑嫣而言依旧那么清晰。清晰得他一喊她便听见了,只是她的脚下走得更快了。
知道,慕容弦拉住她。他说:“便是我拿行李慢了些,你也不能独自走开呐。出个什么事儿可不是好顽的。”
风笑嫣也不说话儿,只是抿着唇,跟着容弦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他:“刚刚儿的那女子是谁?”
容弦笑答:“那是一个好心肠的大姐。当初我来京都之时无处可住她便收留了我。”
风笑嫣心中颇不是滋味儿,她道:“她对你……”
容弦笑着屈指扣了下她的额头道:“我只装作不知道,她又能如何?权当是一个教训罢了。”
风笑嫣又道:“你对女子都这般么?”用过了便丢。
容弦登时便瞪大了眼睛,道:“怎么会!我对你便不是。”说着又来拉她。说时迟那时快,风笑嫣突然将自制的粉末洒向他,他便倒地不起。尔后她骑着马像二人约好的地方赶去。
到了所约之地时,有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清爽磊落地立在那人烟稀少的地方,路过的人皆驻足去看他,他也不以为意。
风笑嫣上前问道:“兄台在这儿可是?”
原来刚刚儿的那个“容弦”过于轻挑,被风笑嫣识破,将他药倒在地。这一个才是本尊。
男子冰一般寒冷的声音响起,他说:“你晚到了两个时辰。”
风笑嫣问他:“你是?”
男子挑起一边的嘴角,突然便变得有些邪魅,他道:“你说呢?”
风笑嫣此时再不知道也不必活着了,她脸儿红了一红道:“我认错了人……”她简略地将事情讲了一遍。
容弦的脸色微霁,放柔了声音:“我只当你不来了呢。”
而后风笑嫣带容弦去找到了那个假冒之人,容弦点点头,便将之捆起来沉入河底。
尔后二人才走了。此时此刻,尚书府亦已知晓风笑嫣已经离家,派了许多人寻找他们。
容弦问风笑嫣:“想去哪儿?”
风笑嫣问他:“哪里的人最富庶?”
容弦笑答道:“江浙一带吧。”
“那我们就去那儿!”
“去做什么?”
“捞钱。”
于是二人便到了江浙一带的赌坊。
风笑嫣将容弦身上所有的钱财都搜刮了出来,便加入了赌钱大军。最初她只是输,众人便争相和她赌,最后她似乎是不甘心一般地将所有钱财都押了进去。人们只当她是输红了眼,看她押大,他们便压小,没想到就是这一把,叫风笑嫣赢了。她也不贪心,收下那十倍于她们拿出来的钱财便离开。如此,他们俩横扫了江南的赌坊。
后来,买了所宅院,在姑苏定居下来。容弦开了个书屋,两人便经营起书屋来。再后来,有一个道人来访,风笑嫣又与他习学了推演之术,写了一本书,初时叫做《清忧传》,后来更名为灵犀劫。
按理说,故事到这儿,便应是神仙眷侣厮守在一起的美好结局了。然而,人生并不是在故事有了结局时就停止的。
在故事的后来,风笑嫣和容弦两个在一起多年,虽说从未红过脸吵过架,却一直没有喜讯。是以有些美中不足。
容弦终是没能免俗,在外养了一个外室,与外室生了一子一女。而风笑嫣则堪破红尘,在容弦的不舍中,出了家。而容弦到底觉着对不住风笑嫣,终其一身也未将外室迎回宅院中。
苍和望在知晓这段事故儿后,望无奈地感叹道:“他们的开始是极好的,怎会……”
苍摇头道:“再好的开始,也不过是一时的情动,经不住似水流年的磋磨,也只能不得善终了。”
望笑道:“人们总是能看到好的开始,好的结局,却不知结局后的残酷。因为结局总是在最美好时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