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是恨之……
那他又是谁?
他为何要救我?
我们若是没点瓜葛,还真说不清他为什么会替我挡那一剑了。
就算是普通朋友,没点胆量谁也不敢上来挡吧?挡偏了,还有可能送命,这么危险的事儿,估计我们的交情还不浅。
怕那边的打斗不小心伤到皇奶奶,我又陪着后退了几步。
那黑衣人没有退走的意思。
“我们无怨无仇,无任何渊源,为何要挡我的路!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现在躲开,本爷还可以考虑放你一条小命!否则,别怪本爷不顾忌你是受伤之人!”
口气倒是大得很,可就目前这个状况来看,他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压根儿就不知道面具人到底有多少功夫,不由得在他们你一下我一下的激战中紧张了几分。
你倒是快点赢啊……
再不打败他,血都快流光了吧。
“快点快点!小小姐和太皇太后还在里头呢!刺客也在里面!”浅桐着急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面具人你有种!这笔帐我们先记着!下次再见到你,绝对不放过你!我们的仇,结定了!”黑衣人作势要撤的样子。
面具人回话:“下次?你三番两次想要对她不利,你还天真地以为能够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吗!拿命来!”
三番两次?
他的意思是,这黑衣人并不是第一次行刺我?我究竟有着什么非死不可的“罪行”呢……
再次抬头时,黑衣人已经不见,冲进来的侍卫竟跟面具人打了起来!恐怕那黑衣人是乘面具人被侍卫纠缠之际,早就跑了。
面具人带伤不敌众人,不小心又被人划破了手臂。
我大惊,还没来得及喊住手,屋外一抹身影飞了进来,正是四哥哥!
就在四哥哥的长剑刺向面具人时,我惊喊:“四哥哥不要……”
如我再迟喊一瞬,如四哥哥没有猛然停下回身甩剑至柱上,面具人就会被刺穿心脏。
想到这,我的心也忽然跟着很痛。
面具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乘四哥哥不解、众人停滞的一瞬,飞出了窗外。
侍卫们还准备追,四哥哥懂我心意,下令:“不用追了。都下去。”
四哥哥向我们走来,担心地道:“是孙儿未能加强防范,吓到了皇奶奶。”
皇奶奶抚了抚胸口,笑起来:“罢了罢了,这不都没事么,只是虚惊一场!就是不知道,这刺客有没有吓到哀家的乖孙媳妇儿啊?来,让皇奶奶看看。婉丫头?没事吧?怎么脸都白了?”
“吓到了?”四哥哥也这样问。
“是他救了我。”我答非所问。不知为何,这样急着向四哥哥解释。
他顿了顿:“放心,我会找到他,当面酬谢。”
酬谢么……我猜着,怕是他也不会要吧?如此不顾性命地出手救我,其目的又怎么会是为了酬金?
他那样看着我……我似乎有些懂。
那眼神,分明和四哥哥看我时相似,但隐约又有些不同。
我头一次因丢失了过去而感到懊恼。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起……
“四哥哥……他受伤了……”我哀怨地抬起头看着他,“他为了救我受伤了……四哥哥,我们是不是选错了黄历?今日是大凶吧?不如……”
四哥哥将慌了的我搂入怀里,怜惜地道:“不要担心,从现在开始我不会离你半步。那个人……我马上派人去查,不要忧心了。”
皇奶奶也安慰我道:“是啊,这些事就交给澈儿去办,婉丫头你呢只要做一个漂漂亮亮即将出嫁的新娘子。”
我哭泣着点了点头。
适逢屋外下起了细雨,春雨绵绵。
“好了好了,傻丫头还哭嫁呢?欸澈儿,你怎么还不把喜服穿上啊?”
“刚刚外出办了点事……”自知理亏,四哥哥的回话明显底气不足。
“欸你……”皇奶奶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事能重要得过娶婉丫头过门?你这孩子!快快快,赶紧换喜服去!误了吉时,皇奶奶可不饶你!”
“是!”四哥哥第一次有些窘迫地奔门而出。
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可是笑着笑着竟不知缘由地又哭了起来,心痉挛着。
我总觉有谁在看着我哀声,可一回头,空无一人。
经过刺客事件,皇奶奶虽口头上不说,但一眼看去便知她累了,于是让浅桐扶她回房歇着。
直到吉时到临之前,我就这么呆坐在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想着什么。
恨之是谁,面具人又是谁?他们似乎都和我认识,又似乎都不认识……
这尘世之间,是是非非,岂能如此轻易明白。
恍惚间,我听到喜婆欢喜地唱喏,回过神已被她搀着走过中庭。耳边尽是些嘈杂的声音,人来人往,议论着,羡慕着。然而我未能听清任何一句,抬起眼,看着挂下的红盖头。
然后才忽然醒悟,自己真的要嫁人了。
那仿佛就像一个梦。
是的,梦。
我竟觉得,嫁给四哥哥,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既然是梦,我又为什么会真的嫁给四哥哥?
我想不通。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我竟糊涂下来。
来不及多想,一只红袖子递到了我的眼下,我认得那是四哥哥的手。
于是我没有犹豫地提起自己的手,放在四哥哥的掌心里,顿时觉得很温暖、很安全。
皇奶奶高兴坏了,好几次说错了话,四哥哥竟也有些紧张,轻轻地跟我说,他也觉得这就像一场梦,好不真切。
“一拜天地……”
心疙瘩了一下,好像缺了什么。
“二拜高堂……”
咚咚……
不好的预感。
“夫妻对……”
拜字未出,忽然来了一阵风,吹走了我的红盖头。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意。
所有人都随着红盖头的飞向扭转过头,只见它飞出了厅堂之外,飞得更高,落在一人的手里。
我一时愣了神。
恨之。
他依然穿着一身白衫,静静地坐在对面的屋顶上。
只是那白衫不再干净。
我嗅得一股血腥味在空中飘荡,见他手腕的鲜血仍在流淌。
恨之,竟在我的喜宴上割腕。
他失血苍白的面容是那样令人心疼,就好像他此刻的神情,远远地穿透人群,哀伤地看着我。
他失踪了三日,再见却是我的喜宴,亦或是来年他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