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了一瞬,才道:“自我得力以来,还没人敢向你一样对我无礼,我突然觉得,眼下……驯服你,比恨你来得更有意思些。我倒很想知道,当你懦弱地求我别离开你时,是什么样的神情。记住了,这是一场危险的游戏,谁爱上了,谁就输得无后退之路。”
他捏起我的下巴,眼中满是玩味。我这才发现,以前他只是没有找到对手,才会对一切淡然,可如今,我勾起了他游戏的欲望,于是唤出了他的另一面。
“是么,那就请皇上先赢了我吧。”我冷哼了一声,“不过,我保证,不会有那一天的。”
“好,赌局正是开始,我就给你一次假设:倘若你赢了,我允你一个愿望。”
“任何?”
“任何。天底下没有我办不到的事。”
“那便好。我不需要你为我办任何事,我若赢了,你放我回故国。”
“放你回故国?”看他的神色,好似原本准备永远将我禁锢一般,“好,依你。但……那绝对不可能,因为你不会赢。”
我笑了笑,转身进屋。“那就请皇上在胜利前,别落榻淡秋宫了。”
没走出几步,便被一股力量拉住。“你在得寸进尺……”
正欲开口,又被一拉,回转过身去。蜻蜓点水了一下,戏谑地道:“心,自然是要,但身子,朕就先收下了。”
在这场以恨为名的游戏里,我们终究逃脱不了早已安排好的命道,便就这样一直顺着它铺好的路走下去。
只是不知,到最后我们一直藏匿在心中的恨,是不是早已易主。
“娘娘,皇上传旨来了,让您梳妆一下,赶紧到大殿上去。”重逢道。
“大殿?他又想干什么?”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原以为他只不过一时兴起,想看到我臣服。我便想这日子总要过下去,想他堂堂一国之君,尽了兴自然也就不再有时间玩下去。
可谁知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又有第三次,这几****都在淡秋宫落榻,需索无度,这冷宫之名变得越加名不符其实。
臣不臣服是其次,我担心的,是那最让人头疼的后宫斗。
她歪着脑袋道:“重逢也不知道,不过,我琢磨着吧,皇上这几日都让娘娘侍寝,这回叫娘娘去,一定是好事儿,说不定呀,这一月之期到了,皇上改变了封静妃娘娘为后的主意,要重新立您为后呢。”
我吁了一口气:“要果真如此,才是我最不愿看到的啊……”
让重逢随意帮我梳了一髻简单的发式,衣裳都懒得换便踏了出去。重逢在身后喊,道我应衣着得庄严一些,才不会被其他妃子比了去,我道,我不跟她们争什么,着得这样隆重做何。
我没有同她说,我与离殇定下了一个赌局。
赢他吗?我确实没把握,但我至少可以让自己不输,熬过这三个月,我便可以离开了,多好。
这三个月,惹不起,我便躲着他,避着他,尽量淡定,总该没事了吧?
我想到了淡定,却没想到“反衬”。你若淡定,可以,淡定得不让人发现你的存在,那自是最好。可你若在一群花枝招展的群芳中淡定,那只会越加显眼。
聪敏如我,却没在一开始的时候想到这一点。
届时,大殿上的视线全落在了我身上。
众妃们经过一番细心打扮,最终被我抢了彩头,心里头自然不舒服,看着我的双眼也带着道不明的敌意。
离殇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揶揄,一拂衣袖道:“一月之期早已过去,朕今日宣你们来,便是要谈谈这封后之事。众爱卿……还是坚持拥护淑凤皇后?”
众臣跪言:“臣等坚决拥护淑凤皇后……”
“是么……”他把玩着手中的玉戒指,好似心思全然不在这大殿上,“众爱卿可知,你们的好皇后在一月前干了什么?”
我自知他指的是一月前陌生男子闯入我房中的事。他虽不知道事情的概况,却也心知那次我确实属了别人。
这几****夜夜驾临淡秋宫,不曾听他提起只字半语,却不知,他竟在大殿之上提起了此事,不禁使我皱起了眉宇。
想必,他这么做,便是想我知难而退。
我虽不在意闲言闲语,却也讨厌被人当作戏子一样整日围观的感觉。
也罢,我本就不喜这皇后之位,倒不如顺水推舟罢。
“慕儿承蒙各位朝中大臣错爱,拥护为后。可慕儿生性随意,实不适合担当这后位,想来日后还要****操心这三宫六院,心里就一阵烦躁。相比之下,静妃娘娘贤良淑德,又是一国公主,我是外封,身份也比她低了一等去,众臣们便别再僵持了,如了皇上的愿吧。”
“这……”他们面面相视,不知我为何连后位都不要。
“既然连你们口中的好皇后自己都不愿坐这后位了,众爱卿……可还有什么话可说?”他轻佻眉宇,揶揄之色尽显。
众臣仿佛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情,心中像是吃了一惊。我也知他们是有些惧怕这位性格诡谲的帝王的,又逢我方才一番话,只好恭敬答道:“臣等遵旨……”
如此一来,闹了一月之余的封后风波,就这样停了下来,静妃顺利登上后位,封为康庄皇后。
席上,我并未被允许离开,只好陪着他继续做看客。
吁了一口,哀叹静妃便就这样成为我们游戏中的一枚棋子。只希望她能早日觉醒,离了这漩涡吧。否则,我不能保证,当她打破我的容忍限度时,我会不会对她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来。
扫视了所有席位,我都没有看到司马茸儿,暗忖,她到现在还被禁足吧。倒是有看到司马磬雪,花容月貌之上浮笑连连,与众妃谈笑风生。
只我一人暗自坐在一角,随意地吃着。
偶有抬头,几次与他的视线相撞。虽只看了一眼,却也知道,他那似笑非笑的神色里显露的,尽是暗涛。
而现在,才是我苦难的开始罢了。
席间,众臣不断地敬酒,只要离殇一拿起酒杯,全席都要跟着干一杯。许是酒性太烈,我从前又不曾喝过酒,几杯下肚,脑子便已经开始昏昏沉沉。
见我抚头,重逢轻声询问道:“娘娘,您没事吧?还是向皇上告席吧?”
“不必了……”不想再次将众人的视线引来。
少顷,司马磬雪起座,高举酒杯:“臣妾自入宫以来,从未有机会探望我那可人的妹妹,陛下可否允许臣妾敬慕儿妹妹一杯?”
被点到名,我蓦然抬起了嗡嗡作响的脑子,见他们的视线最终还是落在了我身上。
离殇倾了倾嘴角,一拂手:“准。”
今日,她着一袭翠绿锦衣,飞凤鸾翔于祥云之上。有道自古以来只有皇后的衣上才可绣凤,可见她有了他的特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