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死寂的夜色罩在朱家老宅上空。
房里，两个人相对而坐。
“你又要怎么利用我？”朱七七的面容上略带憔悴，“你说过要帮我，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害我。”
“没用的东西，为父报仇乃是天经地义。”李月嫦一脸怒气地看着她，只是片刻又换上了一张柔和的笑脸，柔声道：“傻孩子，你想沈浪娶你，就必须要除掉唐素绫，这么做也是一举两得的事，既能报仇又能如你所愿。”
“我杀了他亲娘，你要他如何来接受我？”朱七七有些激动的说到。
“你照我说的做，过不了多久沈浪就会自己来找你。”李月嫦诡异地一笑，接着道：“你让小泥巴收拾一下，明天起程去鬼影门，暂时离开中原，等到事成之后再回来。”
朱七七本不愿离开，在小泥巴的劝说下才勉强答应。
说是为了散心，其实是为了躲白飞飞，现在对朱七七而言，也只有那个地方是相对的安全。
第二天清晨，便有车队等在朱家老宅门口。
和他们一同前行的人，除了几个鬼影门的弟子外，其余就都是些孩子，有些已经七、八岁，有些还只襁褓中的婴儿。这些孩子都将成为鬼影门的弟子，李月嫦一直认为只有从小养大的，才会懂得听话。
十多个小孩中，有个婴儿引起了朱七七的注意。从那孩子的襁褓来看，绝对不是穷人家扔掉的，而且李月嫦也有交代门下要特别照顾，只是这孩子的来历没人知晓。
大清早来到朱家老宅的快活王，正好赶上了准备出发的马车。
“怎么一副要远行的样子？”他确实觉得奇怪，李月嫦居然能让朱七七这般听话。
“王爷，我们也不想走的，可是……”小泥巴犹豫了一下，才又说道：“刚开始我们是住在落花坊，因为闹鬼都搬了好几个地方了，可是我们搬到哪，鬼就跟到哪。后来才知道，那个不是鬼，是幽灵宫主白飞飞……奇怪了，她不是死了很久吗，怎么又会出现的，而且还装成沈公子的母亲来吓我们……她到底是人还是鬼……”
“好了，小泥巴。”朱七七一掌拍到她后脑勺，这些都是她不愿在听到的人和事。
“白飞飞装鬼吓你们？”快活王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二爹，我只是想去塞外走走，过段时间就回来。”朱七七没有对快活王说实话，她会离开中原，还是因为放不下沈浪，想要他回心转意。
快活王点点头，没有出言阻止。
马车缓缓前行后，李月嫦才从门后出来。
“你也来了。”快活王微微侧过头，对她的出现是在意料当中。“几天不见你的人影，都在七七这？”
李月嫦只是笑着将一个盒子递上，对他的问题没有回答，却又反问道：“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危才这么问，还是单纯的想试探我的行踪？”
盒盖打开的瞬间，快活王只能赫然。
“我是去帮你清理门户了。”李月嫦挑起眉，淡笑地说道：“你不会怪我越权吧。”
木盒里装的是颗人头，是他坐下色使“山佐天音”的头。
李月嫦的举动分明就是在向他示威。
“本座应该谢谢你。”不动声色语气平淡地回答，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山佐天音曾是天圣宫的人，碧海青要他跟着你，恐怕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吧。”她的语气中全是试探之意，想看看快活王会有怎样的反应。
快活王力持镇定地看着她，低声道：“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
李月嫦浅浅一笑，让人把盒子拿下去。
“过几天就是十五，我们要在月圆之夜前往佛图寺。”佛祖拈花图是从那流传出来的，而且李月嫦见过，在佛图寺中有一个很奇怪的窑建在塔林当中，所以她料定只有在那个窑里才能看到佛祖拈花图上的秘密。
虽说这两人都要南下，却不是同时启程，他们表面上是合作关系，事实上都各怀鬼胎。
杀了他的人，还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面前，送上首级借口说帮他清理门户。山佐天音的死，快活王当然的气愤异常，可眼下却是什么都不能做，大事未成之前必须忍着。因为是李月嫦手上除了朱七七以外，又多了一样钳制他的东西。
午后，快活王带着山佐天音的人头来到汾阳城外，山崖下就是沈浪的屋子。
波光滟潋的湖边，沈浪早就等在那。他猜到快活王一定会来，所以悄悄离开了香雪苑，甚至没有告诉白飞飞他打算去哪，准备要做什么。
“你怎么想到我会来这找你？”快活王眯着眼睛，觉得有些诧异。
“这不重要，反正阁下也来了。”沈浪转过身，表情凝重地说道：“李月嫦杀了色使，还从浮云寺带走了一个孩子。”从紫轩失踪到白飞飞出现，算算这段时间，再加上浮云寺里看到的一切，他就什么都清楚了，只是白飞飞不愿意说，他才会装作不知道。
“孩子？”快活王一脸惊讶，有些不明白。
虽然沈浪只是说了个大概，可快活王倒是猜出了个中因由。这两年来发生的事情他虽不全都清楚，却也了解个大概，看沈浪如此紧张，想必这个孩子和他有关。
“你来求我帮忙的？”快活王淡淡地问道。
沈浪没有直接回答。
快活王心中有数，如果这孩子是紫轩的，那他就不能不救，可即便如此他仍有自己的盘算。“你在想什么本座很清楚，帮你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本座的条件。”
“是什么？”这问的似乎有些多余，快活王的要求，他是心知肚明。
“我要你娶七七。”这一句话像是命令，更像是威胁。见沈浪只是直直地瞪着他，不同意也没有反对，快活王冷哼了一声，“你是觉我不公平？”
深吸了一口气，沈浪才缓缓说道：“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你能爱一个人那么深，也能怨恨一个人那么深。你对七七怜爱百般，是因为觉得亏欠了朱夫人；而你对飞飞……应该说是紫轩，你对她的冷漠却是因为碧海青的绝情。可是你这样做，只会同时伤害你的‘两个’女儿！”
对于沈浪的指责，快活王没有反驳。
李媚娘和碧海青不同。
对李媚娘他可以占有，可以威胁，可以用上一切手段；但是对碧海青，他却只能无奈远离。
两人都不说话了，山谷间静静的，只有流水的声音。
半晌，沈浪才缓缓开口问道：“如果我答应，你能保证把孩子毫发无损的送回去？”
“本座从不食言。”快活王淡淡地回答。“选择权在你，但机会就只有一次。”
“好，我答应。”他知道，这个决定也许会让白飞飞恨他一辈子，但是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两个女人，注定都会被他所伤，难道这就是注定的宿命？
这些情仇纠葛，已经牵扯了几代人，希望能到此结束。
听着快活王远去的脚步声，沈浪仰首苍天，笑了。
可这悲凉的笑并没有维持多久，渐渐的他闭上了双眸，双掌紧握成拳，俊朗的外表上只剩下冷寒的线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