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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青梅竹马

流水潺潺,空山寂寂。

广阔天地之间,一个幼小的身影坐在湖边,独自面对空空山谷的日子竟也过了一年。

湖边坐着的人正是沈岳,那时他才只有十三岁。一年前的今天,他不慎跌落山谷,被碧海青所救,此后便留在这个山谷中疗伤习武。

这天,碧海青带了一个小女孩,并且告诉沈岳,以后每月的初一、十五都会带她来和沈岳一起练武。那小女孩,双眉色浓而细长,两眼澄清如镜,粉颊无比细嫩,一头柔软的乌丝被风吹起,虽说年纪还小,看起来却颇有美人的韵味。

“岳哥哥,你想什么啊?”小丫头走到他身旁,拉拉他的衣袖。

说实话,沈岳独自在这山谷中过了一年,早已习惯了一个人静静的生活,对这个突然闯入的小丫头实在没什么好感,可她那轻轻柔柔喊的“岳哥哥”却听起来很舒服,而且在她的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他想以冷漠来对待都不行,但这左右他思绪的感觉,又让他觉得讨厌。

“岳哥哥,你在想家吗?家是什么样的?和天圣宫有什么不同?”小丫头有一次偷听到碧海青和月明瑶聊天,这才知道沈岳本是汾阳大户人家的少爷,后来逢遭家变流浪在外,一年前不慎跌落山谷,为了疗伤才住了下来。

家,家的感觉,他现在哪还有家,哪还有什么感觉,现在他唯一剩下的就是数不尽的噩梦。多少次,他在梦里看到家破人亡的那一幕,听到哪些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眼前这个小丫头,像她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天圣宫的少宫主,被宫中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女孩子,怎么会了解他的感觉。

沈岳握紧双拳,一肚子的气没处发作,猛地站起身,结实的肩膀狠狠地撞了小丫头的脸一下,远离了她几步,站在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啊!”小丫头捂着脸,还以为他是不小心,根本没看见沈岳铁青的脸,“怎么了岳哥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啊?”

见她跟过来,沈岳失去耐心的转过脸来朝她吼道:“烦死人了!”

小丫头满脸惊愕地看着沈岳,“岳……”

沈岳伸手一把将她推开,害得她跌坐在湖边的碎石上,泪水在她那双又无辜又单纯、随时会在不经意间深入人心底的大眼睛中打转,看着她这副模样,总让他有种无所遁逃的感觉。

沈岳心浮气躁地说道:“去去去,练完功就回家去,那没就没人敢惹你。”

小丫头被沈岳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住了,这个岳哥哥不说话则以,一说话就骂人、赶人。家是什么样的,她从来都不知道,他至少还有过“家”,而她呢?沈岳赶她回家,她的家在哪呢?

沈岳心烦,也不想理会她,任由她坐在湖边,自己转身回小茅屋去了,反正她等一下觉得没趣就会回去的。没想到一个时辰过去,他的气也渐渐消了,透过窗户看到那小丫头还是维持同样的姿势,动也不动的静静看着湖面。最终他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离开了小茅屋,往湖边走去,悄悄站在她身后。

炎热的午后过去,湖边凉风已起,小丫头身上的衣裳已被湖水浸湿了大半,沈岳见她微微发抖的模样,自己打破沉默对她说道:“要不要进屋去换身衣服?小心着凉了。”

“我是不是真的很讨人厌,还是我做错了什么?从小娘就不疼我,你也讨厌我,虽然被尊为少宫主,可宫中上下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小丫头背对着沈岳,身子抖得更剧烈了。

沈岳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知道小丫头背向他的样子让他很难过,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自己。他也觉得奇怪,堂堂天圣宫宫主的女儿,她应该是被众人如珍珠般捧在手心中疼爱,可为何他却在她小小的背影上看到了自己的孤独。

一只温暖的手抚上小丫头那冰凉的柔荑,将她强行拉起,往小茅屋走去。

沈岳将自己的衣服给小丫头换上,他本想开口问些什么,可看她那凄凉的模样,又将满腹疑问压了下去。

刚换好衣服出来,便见碧海青早已等在门外了。

“娘……”小丫头脱口而出的叫了一声“娘”,却又在看到碧海青冷漠的表情后硬生生的改了口,“弟子,见过宫主。”

“该回去了。”碧海青冷冷的领着小丫头离开了茅屋。

这一幕落入沈岳眼中,他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些什么,后来在天圣宫常来给他送饭的宫女口中又多多少少听说了些小丫头的事情。她有娘,却又是没有娘,被自己亲身母亲如此对待的小丫头其实也跟他一样寂寞吧?想到她的遭遇,心中竟有种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沉重感……

自从沈岳不忍小丫头受寒,对她表现出关心后,她感觉到他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冷傲孤僻,他会那样都是因为孤单,于是她更喜欢静静地坐在湖边、小屋前陪伴沈岳,只要碧海青不注意,她就会从密道溜到山谷来。

沈岳和小丫头除了练武,大部分时间常常在一起聊天。小丫头会说一些天圣宫中的事,沈岳也会跟她讲山谷外的事情,像集市啦、花灯节啦……两人说说笑笑,气氛虽不是很热络,却是温馨的。他们这样有默契的聚首,带给两个看似拥有幸福的孤单孩子一种同病相怜、相互扶持的力量。

时间长了,碧海青也发现两个孩子间的异样之处。

莫名的力量让小丫头一再罔顾碧海青的三令五申,继续与沈岳私下接触。当然,她也得处处小心才不致招来责骂与处罚。可越是这样,越是将两个孩子拉得更近,这种秘密的感觉,反倒给了他们探险般的新鲜感与刺激。

好景不长,两个孩子的交往只维持了一年,碧海青终于开始阻止了。

看着碧海青带走了小丫头,沈岳心中最软的部分像是被蜂针刺到了般,又麻、又疼、又不是滋味地蔓延开来……碧海青关闭密道,沉重的石门只有用内力才能才开,小丫头和沈岳都试过,可是以他们的功力谁都打不开。

此后两人只有初一、十五在碧海青的监视下一起练武,这是他们唯一能见面的机会。

一扇石门,将他们隔成了两个世界,从来都独自生活的沈岳竟感到失落,觉得自己比一无所有的来到山谷时更寂寞。

两人虽一起练功,却连好好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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