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南好半天都回不了神,小阿姨给她盛了汤,她也没喝几口。
徐茜的速度很快,资料一应俱全,发到她的邮箱,新闻报导的截图,星让的股份持有名单,还有很多他和田湘滨和合照,都是一些老照片了,但也足够清楚,盛清让望着田湘滨的眼神,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种温柔。
徐茜的话不能全信,她很清楚,但是她也确定,盛清让是真的喜欢田湘滨。
没有这些照片她也能感觉得到,只是这些照片更加验证了她的猜测。
她心里很不舒服。
小阿姨在旁边劝她多喝一点,她没有听进去,过了一会门被推开,关南一抬眼就看到盛清让。
他手上还打着石膏,头发也乱糟糟的,胡子拉渣,额角还贴着纱布。
昨天看到他这副模样明明很心疼的,现在心里却冷得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对方三步走过来,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在她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问道:“怎么样了?”
关南盯着他,没有做声,倒是小阿姨在旁边开腔:“她好像没什么胃口,汤只喝了一点。”
盛清让看了一眼食盒,伸手想借过,但他也只有一只手可以活动,于是颇为无奈,“关南,乖,再喝一点。”
关南没有做声,盛清让才觉得有些奇怪,问:“哪里不舒服吗?伤口疼?”
隔了很久她才微微点了点头。
盛清让在她床边坐了一会,下午林静过来的时候他也没走。
他觉得关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晚上和小阿姨悄悄说了一声,才走去问医生。
那医生听了他的描述,不以为然,说:“做了这么大的手术,心情低落是肯定的,你们作为家属,应该多关心关心,体谅一下病人。”
盛清让觉得她说的没错,也就没有深想。
刚要往回走,又接到盛佩的电话,说平平非要来看他,他只能先回了病房。
平平只知道关南是生病了,不知道是为什么生病,他想去看一看关南,被盛清让拦住了,他怕平平不知道分寸,吵闹影响到她。
平平不依,一直嚷着要去看南南,最后盛清让只能答应他第二天就带他过去,现在晚了。
第二天是周末,平平不用上学,他也不想回家,就挤上了盛清让的床,非要和他过夜。
盛清让没办法,只能由着他。
第二天一早平平就拉着他起来,非要去看关南,盛清让连脸都没洗,就牵着他上楼,到了病房,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他还未反应过来,过去问在收拾床铺的护士,后者头也不回道:“患者已经转院了。”
盛清让给关南打电话,关机,又找人问了林静的号码,打过去也没有人接。
他是真的觉得莫名其妙。
当下就想出院去找人,但是被盛佩拦住了。
“你别急,我去找,你好好休息,早点养好伤。”
盛清让急得不行,盛佩去找他也不安心,另外也叫了几个朋友去问,但一直都没有音讯传来。
盛清让不愿意再住院,当天晚上就出院了,一只手还打着石膏,到处想办法找关南出来。
盛佩是先他一步找到的,她怕结果不尽人意,所以先悄悄过去了,回来后直接去了盛家。
她进了家门,盛清让刚刚挂了电话往门边走来,一副要出去的模样,盛佩拉住他,“怎么了?要去哪?你饭都还没吃。”
盛清让单手穿鞋,语气急促,“刚刚确定了关南所在的医院,我要过去一趟。”
盛佩一愣,下意识拦住他,男人没站稳,有些狼狈的撞了一下柜子,然后才抬起脸,有些莫名,“姐?”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犹豫了一下才说:“你别去了,我刚刚从那边回来。”
盛清让立即站直身子,抓住他姐的胳膊,紧张道:“她怎么样了?”
“我没有看到她,只是和她母亲聊了一下,她说,不会再让你们见面了。”
盛清让眉头皱起,“为什么?”
“关南说要分手。”
“为什么?”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盛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林静也不知道,但是关南情绪很不好,就叫你这段时间先不要去见她了。”
盛清让松开手,眸子暗淡下去,“她情绪不好?怎么了?”
盛佩看着眼前胡子拉渣的男人,有些心疼,这几天他也没好过,精神高度紧张,失眠,等电话,几乎要击垮他。
“她有人照顾,你别担心了。”盛佩拉着他到沙发前坐下,细细的安慰他:“现在这个情况,只能先等关南养好身体再说。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平平在我那边天天也是战战兢兢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看得到自己爸爸要疯了,你吓到他了。”
盛清让盯着桌角,言语迟钝,“我,我想见见她。”
“过段时间好吗?”
“就去看一眼她,可以吗?”他坚持说。
盛佩叹了口气,“先吃饭吧,医生说你伤口愈合得太慢,你要按时吃饭,免得落下后遗症。”她要把他拉到厨房去,盛清让乖乖吃了饭,又被他姐劝着去睡觉。
勉强睡过去了,但两点钟又醒过来。
他走出卧室,有些恍惚,平平不在家,陆姐也在陈家照顾,家里只有一个司机候着。
空空荡荡,没有丝毫人气,他头一次觉得家里冷,怕,他连楼都不敢下,顺着过去把楼上楼下的灯全开了,他才慢慢下了楼。
他喝了一口水,觉得胃有些难受,踱步到冰箱前打开,里面只有一些生冷蔬菜。
他异常怀念深夜的冰箱里那块松软香甜的小蛋糕。
他想起平平对她做的那些美食大快朵颐的模样,不禁勾了勾唇,有些奇怪为什么他当初没有多尝几口。
她对烹饪极有天赋,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富家小姐会喜欢这些。
她活得很简单,世界里好像只有读书,烹饪,哦,还有运动。他的办公室正对着街心湖,偶尔能看到她运动的身影,很模糊,但是蛮显眼的,因为她喜欢倒着跑。
忽然觉得很无助,心悸痛,他捂着胸口在冰箱面前弯了腰。
他拿了车钥匙就出门,直接去了关南所在的医院。
晚上林静和关山都回去了,病房里只有一个护工守着,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盛清让推门进去,看到病床上那张小脸,有些恍惚。
他在床边坐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伸手过去,想摸摸她的脸,但几乎是刚碰到,她就醒了。
盛清让笑了笑,“关南。”
对方皱着眉,声音很低,还有些迷糊,“你怎么来了?”
“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为什么要分手。”
沉默了几秒,她才稍微有些清醒,“因为不想嫁给你。”
盛清让胸口一窒。
关南笑了,“你是个很好的情人,但是我不想和你结婚,不想做后妈,所以不如早点分手的好。”
盛清让还要开口,又被打断,“不要说什么补偿,这种事双方都有责任,我没觉得有什么。你别再来找我了,看着就烦。”
盛清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病房的,更恍惚,更莫名其妙了,直到回了家躺到床上去了,他都还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去找过关南,那不过是他的一场梦境。
几天之后盛佩领着平平过来了,平平几天没有见到爸爸,看到他时还有些没认出来。
男人站在门口,冲他笑了笑,“平平,过来。”
他这才确定,从盛佩身边跑过去,紧紧的抱住他,奶声奶气的说话:“爸爸,我好想你。”
盛清让摸摸他的脑袋,声音低沉:“爸爸也想你了,回来陪爸爸好不好?”
平平在他脸庞亲了亲,爽快的答应:“好!但是爸爸你不要再深更半夜跑出去了,我晚上会被吓醒的。”
盛清让心里一阵内疚,他抵着平平的额头,低低的道歉,“对不起,爸爸以后不会了。”
平平进屋了,盛佩才走过来。
“关南今天出院了。”
盛清让兴致缺缺,没有做声。
“你不是想见她吗?”
盛清让笑了笑,一脸落寞,“她不想见我。”
“平平说很想南南,我就觉得平平可能会被额外对待。”
盛清让一怔,立即问:“什么意思?”
盛佩点点头,“我让平平自己去关南家,他们家应该不会拦着他吧?只能试一试了,我在平平口袋上装了针孔摄像头,到时候你就在车里看一看就好了。”
盛清让想了想,还要说什么,平平已经在旁边欢呼了,“我要去见南南了!”
“你吃了早餐再和平平出去,车不要开太近,让他自己上楼,我和他说好了,让他假装是自己跑出来的。”盛佩提醒他。
盛清让只能点点头,吃过早餐后就带着平平出门了。
司机把车停在公司附近,平平下车之前盛清让不忘叮嘱他:“知道要怎么说了吗?”
平平点头,“知道,就说我是自己跑出来的。”
“南南她……”盛清让犹豫着,“她生病了,所以你要关心关心她,你是爱她的,对吗?”
平平望着他爸爸,问:“你能告诉我,南南生了什么病吗?”
司机识趣地先下了车。
盛清让没有说,平平便摇着他问:“爸爸,你告诉我好不好,南南的病很严重吗?为什么她都没有来看过我,为什么你会这么难过?”
他摸了摸平平的脸,神情有些哀伤,“我和南南,之前在一起了,这你知道吧,后来,她怀了宝宝,但是这个宝宝没能留住。”
平平没听懂,“她的孩子,是你的吗?”
盛清让心一酸,艰难地点头。
“那也就是说,是平平的妹妹了?”平平睁着双眼问。
盛清让又点头,沉默了几秒,平平才又问:“没能留住,是什么意思?”
“……是消失了的意思。”
平平愣住了,他知道爸爸说的这个消失是什么意思,他曾经告诉过他,他的爷爷奶奶已经消失了。
盛清让低声问他,“平平,如果我和南南结婚了,我们给你生了一个妹妹,你会喜欢吗?”
平平抿着唇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但是我很不喜欢不能见到南南。”
盛清让一阵心酸,他又哄了一下,然后催着他去看关南。他有些不放心,让司机慢慢跟着平平,他则在车里看着监控画面。
监控里,平平熟门熟路的走进去,很快就到了关家的门前,他垫脚按了门铃,没一会有佣人来开门,看到他时大吃一惊。
显然还记得他。
佣人拿不准主意要不要让他进屋,便回头叫了另一人来。平平个头比较低,所以从监控里,他只能看到两个女佣的腹部,声音很清晰的通过喇叭传出来。
“就是盛家那个小孩,以前来过的。”那女人说,似乎在打电话,“一个人来的,怎么办?”
另一人还在问他:“小朋友,你来找谁啊?”
平平奶声奶气的回答:“我来找南南,我想见南南。”
那女人又和电话里的人说了几句,然后说:“我觉得小姐看到他,应该会好一点吧?她现在这样,真的不行……我们在边上看着,没有别人,就一个小孩,恩,好知道了。”
她收了电话,将平平引进屋里,嘱咐道:“南南最近生病了,精神不太好,你不要吵,不要闹,如果她不高兴了,我们会立刻把你带出来,明白吗?”
“哦。”平平乖乖的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