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父亲的兄弟武罗带着我母亲改名换姓隐入江湖,执手建立火莲教。在我八岁那年,母亲因患病去世,而我则被武叔送进皇宫之中。”
印莲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投向青廷:“你的母亲也是我火族中人。”
青廷怔了怔。真正的楼青廷已经死去,但每次有人提到这身体的母亲,她都会不受控制地关注,好像那也是她的母亲一样。也许那是遗留在身体上原主人强烈的思母之情。
“很小的时候,我娘就离开了。这些事我从来没有听她说过。”青廷思考片刻,只好这样说。
“因为你的母亲的关系,我才能不被察觉地混入皇宫。只可惜进宫后,她就突然消失了。据我得知,当时不仅你的父亲对你母亲痴心一片,楚帝似乎也动了心。你母亲莫名地消失在皇宫中,楚帝不可能脱的了干系。”
“那我爹为什么不去皇宫找我母亲呢?”青廷疑惑道。
“这个问题你应该回去问他。”印莲收回手,将棺盖盖好。
青廷道:“我娘是你和我爹结盟的原因吧。”
印莲抚摸着棺盖:“正是。”说罢,他取出带来的清酒,均匀地洒在水晶棺的四周。双膝跪地,朝美妇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印莲在棺材前跪了足足三个时辰,青廷则蹲坐在身边静静地看着他忧伤的侧脸,偶尔会心疼地替他擦擦汗。见印莲面上哀伤愈发凝重,青廷想起小时候大爹爹教她的一首曲子,于是轻轻地哼出声来,低沉中带着空灵的嗓音如一股清泉汇进印莲的心中,仿佛一种救赎。
从密室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大黑,印莲望望月亮,偏头对青廷道:“没想到天色已经这么黑了。今晚恐怕无法离开这里了。”
青廷望着前方大片的白色花朵,不解。
印莲明意,伸指指着百花:“这种花在夜晚会释放毒香,一旦有人走进去,立刻会七窍流血而死。只有等到明天太阳出来。”
回不去,那她不是要和印莲孤男寡女在这山洞里呆一晚上?
篝火在洞口点燃,印莲朝火堆里添了根柴,仰头望向墨空中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思绪跟着月亮飞到了不知名的远方。
青廷将从密室里找来的毯子在地上铺好:“教主?”
许久,印莲才回神看向她,淡淡道:“叫我莲。”
青廷微微愣了愣:“我把你的也铺好了。没想到密室里有现成的东西可以供我们打地铺。”
“这是我小时候放进密室的。有时候不想回去,就一个人睡在洞口赏月观花。”
青廷默然。
前方被月光笼罩的白色花海,在夜色中宁静恬美,偶有风拂过,掀起美丽的花浪。
青廷坐在地铺上,双手托着下巴,回忆道:“其实我前世是个孤儿,还在襁褓中的时候被一群山贼捡到抚养长大。抚养我的两位爹爹是山寨的寨主,他们很疼我,教我习武识字,还有宠我的师姐师兄。但我却不听他们的话,因为爱慕上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年,拼了命跟人比武,最后死在擂台上。”
“死掉的那一刻,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我的亲人,还有那个少年。但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灵魂住进了另一个躯壳里,换了身份,进入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环境。”
“我如愿地见到了我爱慕的人、我两位爹爹还有寨子里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们。但我只能远远地看着,把所有的真相烂在肚子里。那种感觉,真的很寂寞呢。”
印莲侧目盯着青廷看了会儿,轻问:“这是真的?”
青廷不承认也不否认,他把他最重要的秘密告诉了她,现在她也把自己的秘密与他分享。只是自己的秘密听起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说了又会有谁信呢?找个人吐出来,心里至少不会那么憋闷罢。
“你是唐雪粟。”少年笃定的眼神直视着她,这次是肯定句而非问句。
青廷的目光一偏,刚好与他的对上。
他知道我的名字?
时间凝滞了片刻。
“这听起来很荒谬不是么?”青廷滑稽地笑笑,“我是唐雪粟又是楼青廷。教主能记住我两个名字,真的很不容易。”
印莲突然起身坐到她身边,怜惜地抚摸着她的鬓发:“我的接受能力比较快,不觉得荒谬。我记得擂台上,那一身红衣的少女,偶尔向我飞来的目光,率真腼腆,充满生命的活力。是我从未见过的,让我觉得自己是否也可以跟你一样,没有烦恼没有牵绊,潇洒恣意地活着,而不是作为一个复仇的冷血工具。”
青廷的身上罩下一片温暖,少年修长的臂弯将她环在胸前,“那晚你穿着那身红衣,我便在想唐雪粟和楼青廷是不是换了皮囊的同一个人。你的眼神和从前一样,没有变过。”
青廷感受着那份一直渴望的温暖,只是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地方以这种方式得到他的垂怜。这种以心贴心的交流,能有一个人毫不怀疑地相信她的秘密,愿意倾听并给予她慰藉。就算用千年的等待才能换来,她也会义无反顾。
夜色迷醉,明月煽情,花海婀娜。
这一晚,他横驱直入尽情地体验着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在彻底进入的一刹那,他细密地亲吻着她的唇,低喃道:“青廷,对不起。”
他的动作生疏,显然和她一样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听着他那句对不起,她的心仿佛被无边的巨浪吞没。她心疼他的遭遇,却并不是因为心疼而跟他,她爱慕他,即使经历过生死,这份爱意也从未改变过,不是因为他的美貌、他的权力。
青廷吃痛地皱皱眉。这具身体竟然还是处子之身,之前跟那些男宠原来都是只做一部分而已。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青廷回抱着他的精致的身体,“我要一生一世的相守不离。”
他的动作微顿,没有回答。
这一夜,她从少女蜕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而他真正感受到他是一个人,一个真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