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青瑶,你一定要幸福
酒是白日喝剩下的清明酿,青瑶特地从无双城中带来的,是我们一起喝了十多年的味道。
我伸手接过,雪白的瓷盅,清亮泛碧的酒,相得益彰,美得恰如其分,“青瑶,你一定要幸福啊。”就算明知道没有那么幸福,谎话多说一些也有可能变成真的。
青瑶眼中浮现妖娆雾气,看不分明,却那样的美丽,在那样异常的美丽中,我一杯饮尽。
“锦儿睡吧。”青瑶拉起我的手,“姐姐陪你。”
绣着玉兰花的轻纱垂在床畔,厚而柔软的丝绸缎被,躺在青瑶的怀里,我睡得那样安稳,仿佛许久不曾这样的放松肆意了,绵长绵长的沉睡,那样长久,仿佛不愿醒来……
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有很多人在说话,何时,我和青瑶的卧房有了这般多的人了?可是,我一想听清楚,一切声音却又消失了,是梦魇么?
“锦儿,你醒一醒,我是连城,是三哥……。”
连城?连城怎么会突然来了呢?
“小姐,小姐,你不可以丢下无忧的……。”
无忧为什么要哭?我不是说了一切都会好的么?我怎么还会丢下她呢?
“锦儿,你等着,一定要等着三哥回来……。”
连城不要走,不要走,锦儿好想你,锦儿不睡了,锦儿不要再睡了……
我奋力的睁开眼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却只觉得剜心一般的疼痛,我忍不住呻吟出来。眼眸也出现了一丝昏暗的亮光,却是无忧红肿的双眼。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无忧面颊上布满泪痕,见我青锦醒来,眼眸一时璀亮,慌忙上前来扶。
“我……。”我不是在睡觉么?但随着呼吸,心中的抽痛已经让我了解到了不一般。
我摸了摸自己的脉象,一瞬间,如触冰雪。
怎么会?我,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可能忽然身中离魂之毒?
我看了一眼门外,已是夜幕低垂。
“我睡了有多久?”我忍住疼痛,缓缓开口。
“两日了,已经两日了…他们说…说小姐活不成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定是他们在说谎。”无忧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为什么她的小姐非要受这样多的苦呢?
“连城呢?”连城一定来过,我听到的那些都不是在做梦。
“连城少爷昨天就赶到了,见小姐这样,便回无双城取隐莲了。”无忧抹着眼泪,“小姐,有了隐莲小姐就会好了对不对?”眼眸中满是希翼。
“是啊,连城回来我就会没事了。”我安慰着无忧,可是,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啊?如果那真的只是传说呢?
离魂,天下第一的毒药呢,无色无味,几乎无药可解,堪比黄金,谁会用它来杀我这样一个小女子?燕沐雪么?不会,若是这样他当初就可以不救我的;还是,完颜奕呢?好似都没有来下这种毒的必要,想要我的命,派个杀手来不是更容易?我想不通。
“青瑶呢?”我忽然开口,青瑶不会有事吧。
“五小姐这两日也守着小姐,方才才出去的。”无忧给我倒了杯水。
我心下略松了口气,但,我发现我的手现在正似乎一点一点抽去力气,也许,我没有很多时间了。
“无忧,帮我取笔墨。”现在大概是最后一次了,我说过我会尽最大的能力去成全你,燕沐雪,我不食言,尽管,你的世界早已不存在一个青锦。
我迅速的写好信笺,取下花花送给我的逍遥令,一起收进一个锦袋,交给无忧。
我看进无忧的眼瞳,敛去浅然笑意,“无忧姐姐,锦儿托你一件事。”
无忧见我如此郑重,握紧锦袋点点头。
“可还记得鸾凤楼?”我见她眼眸笃定,“将这锦袋里的东西亲手交给花笑。”
“无忧记下了,小姐请放心。”无忧小心的将锦袋收好。
“你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此事谁也不能说,包括青瑶和连城。”事关重大,我不想连他们也卷进来。
“现在?”无忧一脸诧异,“可是小姐你…。”
“不要再说了,就算是锦儿求你。”我握住无忧的手,“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准回头,一定,一定要将锦袋交给花笑。”
无忧再没有说话了,径直跪在地上,端正行了一个大礼,深深看了我一眼,便头也不会的离开了屋子。
我看着无忧消失的背影,心中发酸,也许再也见不到了,无忧,你要好好的。
披上衣服,踉跄起身。
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竹影萧萧,一轮明月清寒迫人,我咳嗽着呼出大团大团的白气,已经是深冬了啊,十二月,就快要过年了,我紧紧身上的衣服,心仍旧在隐隐抽痛,我还有多少时间呢?
离魂之毒,最多能让人存活两日,唯一可解的大约就是隐莲与月魄了,可这两件都几乎是无人见过的东西,看来,的确是有人要我非死不可呢。
还能有两三个时辰吧,我要看到青瑶,要和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