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陪太后
舞乐声停,宴中却一片安静,似乎时间停足。
“云若初祝太后福寿安康。”我敛裾正容,落落大方,恭声贺道。
坐中之人听闻这一声方如梦初醒,眼神却仍不愿从云若初身上收回。
“好好好,不想云家竟真有如此人才。”明太后一脸笑容,眼眸流转,“过来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我含笑抬头,缓步到太后跟前正欲行礼,却被太后一把拉到身边坐下。
“免了免了,哀家最烦这些俗礼,不行也罢。”明太后孩子一般的摆摆手。
她,依旧是那般自在的性子呢,放眼这后宫,怕是也就这么一个真实清醒的人了。
“平南世子果真说得不错,初儿这孩子可真是合哀家的心,许久也不曾见这么标致伶俐的丫头了。”明太后笑着握了握我的手。
“太后说笑了。”我只是浅浅笑着,不着痕迹,一边的燕沐雪却是凝眸向我,眼中一丝探究,似笑而非笑。
“初儿不用自谦。”明太后笑看向坐下的燕谡枫道,“原本平南世子说到照影一舞时,我还当他是大话,现下看过了《画音》,方知他说的不过十之一二。
明太后一语倒惊了坐中不少人,知晓照影佳人身份的不过平南王父子,燕沧澜几人罢了,不过,自燕沐雪眼中也未见太多情绪,恐怕他也是知晓的。
“花宴一事,实属无奈,还要请平南王及世子无怪才好。”我略怀歉意的向坐下燕荣及燕谡枫道。
不等平南王开口,明太后却道,“若不是那花宴,哀家怎可见到如此天籁舞蹈?平南王怎能怪你。”
“太后所言极是。”燕谡枫起身道,眼中却是不掩的莫名情愫,“能见小姐之舞,谡枫三生有幸。”
我敛下眼眸,一时无话。明太后却是适时开了口,“哀家难得如此高兴,初儿丫头进宫陪陪哀家可好?”
“这……。”我面上一阵为难,而不远处所坐的一干后宫妃嫔却是脸色不善,那当中,虞婵儿更是一脸怨毒,一副好相貌倒是白白糟蹋了,未曾想,还能得见这么个故人。
“怎么?不愿理会哀家这个老太婆么?”明太后一摆架子,面有愠色,眼中却是一丝不可察觉的淡淡笑意。
她啊,还果真是小孩子的脾气。
我却也浅浅笑了,“若太后是老太婆,天下还哪有女子敢称美呢?只是皇宫重地,初儿只是个普通民女,恐不懂规矩,放肆了。”
母后那一套可是现下哪个人都无法可拒的,除了自己外,却的确只有这个女子能有礼有节从容淡定的回话,其余之人怕是早就跪地告罪了。燕沐雪笑容渐深,这个女子果然是不止看上去那般简单,姿容倾国,惊才绝世,冰雪聪明,那么像那个人啊,如果不是这容貌。
“要懂那许多规矩干什么?你是进宫陪哀家,哀家不追究不就是了。”明太后却是一脸不在乎。
“母后…这恐怕于理不合呀。”一个满插步摇,碧色锦裙的盛装女子向明太后道,姿容堪比虞婵儿。
“哀家面前王上都未开口,哪容你梁妃多嘴。”明太后冷冷瞥了眼那梁妃,摆出太后架子,转又向燕沐雪道,“王上可准?”
燕沐雪依旧慵懒神色,把玩着手中的琥珀酒杯,笑道,“母后高兴便好。”
明太后闻言又展了笑颜,几乎是拥了云若初在怀中,“这样,初儿不担心了吧?”
那梁妃此刻脸色却是青白交加,一方帕子早在手中绞成一团,看来,我在这宫中日子可有得闹腾了,不过,我再不会像上次那般好欺负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数倍奉还。
“那…初儿便只陪太后。”我浅笑开口,话却是有些深意的,不过听来倒似乎只是小女孩的撒娇。
明太后眼瞳一顿,又哑然失笑,“好好好,只陪哀家,只陪哀家。”
云沁微微有些紧张的眸子顿时松了下来,笑容中几分赞许。如此一来,宫中诸多不测之事都可因着这一句话而撇开了,即使是燕沐雪也不能将她如何。
沈奉言多看了眼明太后身边的佳人,忍不住暗道,好聪明的女子。
燕沐雪眼瞳又深了几分,这个女子当真毫无所求?以她的姿容,要在这后宫富贵显赫并不算难事,可是她…不是不能而是不要么?
凤祉宫是明太后的寝宫,华丽而雅致。而我被安置在紧邻着的璎珞阁,除了北燕历代的长公主和深受宠爱的几位帝妃之外,从未让外人进过,对我的宠爱可见一斑。因着这,凤祉宫的一干婢子仆役待我都殷勤得很,在平日里,她们可都是这宫中地位仅次燕沐雪跟前奴才的宫人呢。
九月不能随我进宫,明太后指了名小宫女贴身服侍,名唤小渔,温婉可人,却也活泼灵巧,年纪不过十三四,倒在这宫中呆了有五年了,看来,明太后当是宠她的,不然,小渔如何能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里保留下这份纯真天性?
“小渔真未见过小姐这样美的人呢。”小渔见我第一眼便呆呆看了半响,红着脸对我这样说,却让我想起了无忧。
无忧,如今你身在何处?也许,你已经在青山绿水间找到了幸福,我希望我没有猜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