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杀意起

果然，入内后便瞧见晶灿摇曳的珠帘后的湘妃竹榻上卧着一个绯色裙上的女子，倩影如兰，呼吸清浅，不是慕太后又会是哪一个呢？而她似对摄政王的到来有所感应，立时翻身下榻，凄然地喊了一句：“姐夫，姐夫是你来了么？”

她一面喊着，一面掀开珠帘奔出来，在见着摄政王冷峻的面容时再也忍不住清泪横流，扑入他的怀中嘤嘤哭泣起来，“姐夫，姐夫你可算是来了。你若再不来，雪儿只怕便要被那起子奸人给害死了。”

摄政王似有些怔然，僵硬地抬起手来，许久才落在她的后背上，一下复一下地轻拍着，来之前深恨她的不沉稳却已消减了大半，就连声音中都较平时多了几分温柔：“别哭了。有本王在，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辱了你去。有什么委屈，你且慢慢说来，再别这般哭了。”

他扶起慕太后到了一侧的榻上坐下，又难得地给她递了一方锦帕，温和道：“且擦一擦眼泪。”

慕太后止住了泪水，只是因情绪起伏太大，即便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仍旧一抽一抽的。她的眼睛红肿如核桃，可见在他来之前，便已暗地里哭过了多次，她望着面前的男子，咬牙恨声道：“姐夫，是如玥！那个贱婢竟背着我喜欢上了皇上，为了能求得一个妾妃之位，不惜出卖我去和纪氏那个贱人做交易。她，她实在是气死我了！”

如锦此时沏了茶进来，亦是一脸愤慨地加了一句：“可不是么？今儿为了如玥的事，太后娘娘生生怄得吐出血来，可见是气得发狠了。”

若说先前摄政王的面色还无甚起伏，此刻听见这话却陡然冷沉了下来，望住慕太后苍白的面容问道：“这丫头说的可是真的，你今儿吐血了？”

慕太后的眼中复涌上一层薄薄的泪意，嘴角抽动，握住身侧男子的手泣声道：“姐夫，你可千万要给我做主啊！如玥那丫头无视多年来的主仆情谊，为了一己私心，便可将我背弃，转身去讨好咱们的敌人。而为了取信于纪氏，如玥那贱婢甚至还不惜想将我的身世说出，她……”

摄政王抬手阻止了她继续将话说下去，深不见底的幽暗眸光转向一旁的如锦，淡淡道：“主子们说话，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出去！”

慕太后彷佛还想为如锦说情，却在摄政王幽冷的目光中咽回了已到嘴边的话，亦说了一句：“如锦，夜色已深，此处没你的事了，下去歇着去罢。”

从始至终，如锦皆神色如常，并不曾露出丝毫的不满或是异样，福身恭敬道：“是，奴婢告退。”

待她走后，慕太后才忍不住问了一句：“姐夫，如锦此刻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人，你方才为何要将她也给逐出去呢？”

摄政王的手拨弄了茶盖一下，嘴角露出一丝清泠的笑意，眸中寒光逼人，“如玥从前也是你身边最可靠的人，而今又如何呢？前车可鉴，咱们便是小心些，也是应该的。本王如今在这世上只剩你一个亲人，断不允许再出现这样的事。”

想着从前她曾将如玥视为心腹，此刻心头便能恨得沁出血来，咬牙阴森森地吐出一句：“不错，的确是人心隔肚皮，雪儿往后必定小心谨慎，再不会让那起子小人算计我了。”

摄政王拍了拍她的手背，彷佛是宽慰道：“你且放心，有本王在，谁也无法伤害你分毫。”

然而慕太后眉锁千愁，显然心中积郁极深，并无法像摄政王那样的乐观，她抓着椅把，俏脸涨红，忧虑重重道：“只怕此番，并没那么容易度过。如玥而今已站到了咱们的对立面，为了活命，她必定什么都肯说出。届时我的身份便会大白于天下，纪氏必定会抓住此紧紧不放，那我……”

“不会有那样的一日！”摄政王的声音来得快而坚决，伸手覆在她冰冷的手背上，眉目间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疏狂之气，轻缓道：“莫说本王笃定如玥必不敢将当年之事说出。便是她真的说了，只要本王承认你就是慕吟霜，这天底下又有哪个人敢说出一个‘不’字？”

不错，这天下间，的确没有一个人敢对权倾天下的摄政王所说的话表示质疑。昔有秦赵高指鹿为马，如今便有摄政王指妹为姐又有何妨？她和慕吟霜，原就是孪生的姐妹，便如一对双生花般，谁又能分出谁是谁来。不过是命运捉弄，才同人不同命罢了。

只是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地恐惧延陵澈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会有的反应，她害怕得浑身发抖，颤声道：“不，不，姐夫。我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是姐姐，我不要！姐夫你帮帮我，不要让别人知道当年之事的真相。”

眼前的女子，是他一生之中唯一挚爱的亲妹妹，也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牵挂。旁人的痛苦他可以不在乎，唯独她的事他是决计做不到漠不关心的。

他俊美无铸的面容在烛光的掩映下绽放出一丝邪气，黑曜石般深邃的瞳仁中满是不可捉摸之色，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放心，本王自会将一切料理妥当。你无须担心，将养好自个儿的身子是正经。”

“不，如不能将如玥杀了，绝难消我心头之恨！”

慕太后娇艳的容颜在此刻看来竟有一丝狰狞，她的凤眸中布满了血丝，满满的全是对如玥的痛恨。说完，她紧紧抓住身畔男子的手，眸带哀求道：“姐夫，你会帮我杀了她的，对不对？”

沉默许久，摄政王才轻叹一句：“可她到底是昔年吟霜身边最贴心的侍女，纵然犯了错，也罪不至死。”

就连昔日佳人身边的一个侍婢，他都能怜悯至此，可知他当年对慕吟霜的用情之深是到了何等地步。

然而这样的回答，显然是令慕太后极不满的，她脸上青筋毕现，咬牙切齿道：“不行！姐夫，你若不杀她，让我今后还有何面目在后宫之中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