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胡丞相也被许多官员联名状告贪赃枉法、杀人灭口、私吞救济粮而数罪并起,且因证据确凿,皇上不得不下令将丞相关入大牢。
安昕,只听到这些消息,便知道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更何况,拓励自出征以来,无任何消息回来,这一切的一切,仿佛有人操纵一般,配合得那样的丝丝入扣。
六月十二日晨,在安昕已被噩梦折磨的精神极度恍惚的时候,宫里突然来了圣旨,圣旨的大意是,六月十六日便是千载难逢的好日子,良辰吉日,着令轲王迎娶正妃纳兰静。但传旨的公公私下里给雷御说,因皇上病重,不宜大操大办。
此时的安昕,精神恍惚到无法正常说出“不愿嫁”这三个字,其实,她说不说,也无关紧要了,毕竟,这种事情,有几个人敢抗旨抗婚的。
安昕这段日子,精神清楚的时候很少,大多的时候,都沉沉的睡着,不知怎的,有时潜意识里极度的想醒过来,可就是无法清醒,连瞬间的精力集中也无法做到。
时至六月十六日的纳兰静,也就是安昕,竟有时都认不清楚人了,行动也不能自理,所有的生活起居都需要香草一一打理。
所以大喜这天,她如同傀儡一般,被动的被扶进八抬大轿,一路上,没有唢呐鼓吹,轲王府也只是贴上了喜花,整个的轲王府谢绝了任何前来祝贺的宾客,按常理来说,王爷与将军府联婚,排场应该不小,但,轲王今天的行动却令朝庭的不少大员匪夷所思。
拜天地之后,新人被送入了洞房,至此礼成。
在府中成亲的这些细节倒是样样没少,只是,神致不清的安昕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迈轲进了喜房时,香草正扶着安昕端坐在床前,安昕的头上,依旧是凤冠霞帔,但也许此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香草!你下去吧!”
“是!”
“对了,从明天起,小姐的药就停了吧!”迈轲没有转身,香草却听得很清楚,这些天,看着小姐逐渐虚弱、直至神致不清的样子,香草偷偷哭了好几次,但她没办法,为了家人的安危,为了轲王爷的伟大计划,她不得不这样做。
迈轲轻轻走到安昕的跟前,用喜杖慢慢的掀起安昕的红盖头。盖头下的美人儿使他怔住了。
她微闭着双眼,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副病态,一双朱唇,腰肢纤细,四肢纤长,有仙子般脱俗气质,峨眉淡扫,面上粉黛淡施,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称得锁骨清冽,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脚上一双鎏金鞋用宝石装饰着,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嘴角隐约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昕儿——”
迈轲轻轻抚上她略显苍白的脸庞,替她取下身上负重的东西,这其中,她轻轻的嘤咛了一声,迈轲怔了怔,只觉得下|腹升起一股热气,顿觉烦躁的扯了扯衣领。
迈轲清楚,这个洞房花烛无疑是虚无的,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在新娘子病得如此的情况下要了她。
新床上安放的那些喜果、莲子、百合、花生、红枣等很多吉利的东西,此时让迈轲收拾起来,就显得十分的碍眼。
本来,他只当她棋子的,奈何,在见到她孤独无助的样子时,却无法转身离去。
轻轻脱下她那雍容华贵的喜衣,此时,她的头发,已没有来时那么短了,想起初见她时的样子,迈轲哑然失笑。
“你怎么就闯进来了呢?你怎么就是我最完美的棋子呢?”仿佛自问一般,迈轲在安置好安昕后,自己则轻轻的躺在她的身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急忙的娶她进府。
马上自己的计划就要实现了,他不允许有任何的差池,他曾经想到了毁掉她这个棋子,但他又很快否定了,他觉得她还有利用价值。
安昕恐怕这辈子也想不到,自己的洞房花烛夜会是如此的情形,索性她晕糊着呢,也算是过了吧。
第二天,迈轲起得很晚,醒来时,天色已大亮,外面,鸟儿们叽叽喳喳的闹着,迈轲这么多年首次晚上睡得这么踏实,他抬眼看看身边的女人,但见她仍一动不动,静静的,像个瓷娃娃一般。
“算你幸运!看在昨晚你使我睡得踏实的情况下,我决定,留下你了!”尽管她听不道,但迈轲还是说出来了,这话,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
穿戴整齐的迈轲正准备出门,倒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回到床前,拔出佩剑,轻轻划过自己的手指,血顷刻间便涌了出来,迈轲将血涂抹在安昕身下的锦被上,回头看她仍安睡的样子,毅然走出了卧房。
“王爷!”一走出卧房,迈轲便看到了早就伺候在这里的香草等人,另外,还有早就等候在这里,准备请安的其他夫人们。
对了,忘交待了,安昕嫁入轲王府,是府里的正妃,所以其他早就嫁进来的姐姐们,也只能来向她请安问好。
“香草,王妃昨晚劳累了,今天不必叫她早起,其他人也都免了礼数吧!”迈轲仍一脸冷色,这冰冷的神情仿佛是他本人的logo一般。
“是,王爷!”其他侧妃嘴上说得顺从,但心里不知道把纳兰静诅咒了多少遍了。
听说,纳兰静就是个病入膏肓的病胚子,难道,王爷昨晚还同她行了房|事?
侧妃们心事其实都一样,但大家仍表面一片和气,侧妃当中,以前最得宠的要数苏沫儿了,所以其他妃子便故意当着苏沫儿的面互相打趣着。
“萧姐姐,你说,王爷要多么宠爱王妃呢?!竟然为此让咱们这些人都免了礼数!”年纪最小的荣妃最半年前嫁给轲王做侧妃的,自从嫁入轲王府后,新婚之夜便被迈轲放了鸽子,因此也在府里觉得抬不起头来,所以便是这群妃子当中最失意的一个。
“荣妹妹,咱们的夫君——轲王爷,你又不是不知道,爱的时候,可以把你捧到天上,不爱的时候,也可以把你打入地狱!咱们又都不是没见过,唉,只看到新人笑,不看见旧人哭啊!”萧妃也不是个善主儿,一边说着,一边斜眼观瞧着苏沫儿。
“苏姐姐,咱们也必在意,毕竟,这新王妃是个爱生病,影响不了姐姐姐您的荣宠的。”荣妃嘴里唏嘘着,心里别提多得瑟了。
七月初一这天,天刚蒙蒙亮,玄清宫一片大乱,进进出出的太医、妃嫔、大臣们,都将聆听皇上最后的诏见。
宽敞的龙榻上,此时的皇帝显得愈发的孤独和无助,平日里尊贵的明黄,此时看去分外的扎眼。
“宣诏!”皇帝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向远远跪在地下的大臣说了句,其实,所有人可能都未能听到他说的什么,只是凭他的口形,猜测出如此的两个字。
此时,二皇子迈轲离皇上龙榻最近,不见大皇子的影子,三皇子拓励在外征战不在身边。
执事太监若有其事的扯着嗓子,标准版的诏书前奏后,此时人们最想听到的只是那最关键的几个字。
“传大位于二皇子迈轲——”皇帝听到最后这几个字时,不知道是愿意还是别的,抬了抬手,淌下几滴浊泪,驾崩了。
七月一日这天,皇帝驾崩,新皇即位,改年号为玄风,这一年也被称为玄风元年。只不过登基大典择日举行,整个皇宫,都充斥着银装素裹,停止一切喜乐庆祝之事,按照惯例,先皇的亡灵需超度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在皇陵进行安葬。
皇太后因此而被尊为太皇太后,胡贵妃倒是被新皇尊为德太后,安昕则顺其自然被封为皇后。
只是此时的皇后,每天清醒的时光很短,偶尔醒的时候,也一句话不说,宫里的妃嫔们,按照圣意,照样不必对皇后问安行礼,慢慢的,大家几乎忘记了这宫里还有皇后一说。
苏沫儿被封为苏妃,其他几位侧妃都先后被封了妃嫔,自此,大家与在轲王府的争斗更激烈了几分,因为,贵妃的位置还悬空着,皇后的位子也是有名无实,所以,新皇的后宫,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里面的暗涌确是用眼睛看不出来的。
迈轲因为刚登基不久,加之处于国丧期间,吩咐宫里的主事太监小卓子吩咐后宫,国丧期间,皇上为表达孝意,不传任何宫妃侍侵。
且说,这日迈轲下朝,没有乘坐龙撵,而是信步由缰,不自不觉的便走到了椒房殿。
椒房殿是宫里修得最富丽堂皇的后宫之一,也是玄武朝历代皇后居住的地方。胡贵妃因为没有封后,所以一直居住在海棠宫,有生以来,终没有成为这椒房殿的主人。不过,此时的椒房殿略显得清冷。
“皇上驾到!”随身太监的一声,惊得香草急忙迎接出来。
“奴婢接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免礼平身!”迈轲走到凤榻前,看着那依旧昏睡的人儿,微微蹙了蹙眉头,“皇后还没醒?!”
“回万岁爷的话,皇后较前一阵略有好转,只是每日清醒的时日仍不过一个时辰,皇上,奴婢怕——”香草没说出后半段她和皇上彼此都明白的话。
“都退下吧!”迈轲声音依旧很冷,小卓子和香草等人都知趣的退下了。
“安昕——纳兰静”迈轲咀嚼着这两个名字,转踅的来到床前,仔细端详着她的睡颜。
沉睡中的她,似乎少了份往日里的顽皮,倒多了份怜爱。
不管你是谁,既然你对我说你是安昕,那么就替安昕做她愿意为我做的事,替她来享受我的宠爱吧。
“你助我圆满完成了一切计划,我觉得你就是安昕,从今日起,我决定给你属于安昕的所有宠爱,你这个小女人,别睡了,再睡,我可就恼了。”迈轲轻抚着她的脸颊,这样的她还是不如那与他斗嘴致气的她。